面对王土旺灼灼虎眸，张天甲为难挠头；
身为皇城司，他自是知晓这衮州后头站着甚势力；
不仅如此，他虽无权过问朝堂事，然见识的多了，王土旺兵发衮州这件事儿上，后头有己方他亦猜的不差。
然这起子消息惯是绝密，莫说他王土旺与自己只是泛泛之交，便是亲兄弟，口风不言的都不能乱讲。
他支吾不言，王土旺自瞧出他心里为难，也不逼迫，撒开他手便去寻秦煜疴。
快步行至雅间桌旁，只走路这会功夫，他俨然将面上恼火尽收，只一双虎眸微凝，深不见底。
“秦兄弟，汝可知这京东道有甚世家？”
“世家？”
突兀一问，秦煜疴显然无甚准备，只脑袋一歪，抬眼望着窗外飞檐，张口便来。
“大世家不少，这瑕县往东十里不到的曲阜便是衍圣公府啊！
还有沂州琅琊王氏和兰陵萧氏亦是藏书十万册的大名门世家，怎滴了？”
“无事。”
王土旺只自顾摇头，紧接着又似想到甚一般，整个身子都凑到她身边，附耳问话；
“咱离京那天晌午，你可在现场？”
“嗯！”
秦煜疴满鼻子都是身旁男人气息，一时间只觉心肝肝儿跳的极快，脑袋都晕乎了。
“吾...吾在暗处瞧着呢~”
“好，那你可见那日官中随行官吏有哪些？”
“嗯...”秦煜疴一顿迟疑。
她这会子脑袋不甚清明，心肝儿乱跳，面颊阵阵发烫，两条大长腿更是拢的紧紧。
“将军...过去些，让...让吾好好想想！”
“行！”
王土旺眼下心事重重，哪注意她异常，只重重点头，挪着腚让开了些。
见状，秦煜疴顿松了口气，然刚抬头，就瞧见桌子对面云封隽与柏曌子一脸惊骇盯着自己，而云封隽那双妩媚的桃花眸子里，更写满了狐疑与警惕。
完了！
心底儿一声惊呼，秦煜疴猛地垂下脑袋，杏眸乱瞟。
正欲说些甚解释，一旁王土旺又开始催了。
随着一个个阴谋如幻似泡影浮现，他觉着自己仿佛抓住了那根线，眼下更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腚都快将椅子擦出火花来了。
左边在催，对面虎视眈眈，秦煜疴咬着贝齿，决定还是先把左边坏人打发了，再论其他事。
没多想，秦煜疴皱眉答道：
“除几位皇子外，紫衣大员应有徐国公蒋罗山、卢都泽以及中书省判门下省事，史思明。”
“史思明？”
土哥低声重复，大刀眉立得笔直。
“这厮史思明是甚来路？”
“甚叫来路？”
“就是势力，出身，内子族系甚的。”
“势力吾未曾听闻，只听闻此人祖籍下邳，娶了琅琊王氏一个小姐，听说当时琅琊王氏光是嫁妆便出了四十九台，更是赔了八千册书。”
言道这里，秦煜疴似是想到了甚，强忍着羞赧凑到王土旺耳边；
“吾还听闻，此人乃淮党大员！”
淮党！
只这词出现瞬间，王土旺心头便似骤然烛燃般通彻透亮。
淮党！
这衮州后头，决计便是这淮党！
怪不得当日官中要把这狗囊玩意儿叫上，原是打着预防针了！
既某动了...不...应该是官家动了淮党利益，那淮党为何不反击？！
还说说，淮党拿着衮州作了甚交换？
思忖到这儿，王土旺径直望向长桌尽头悠闲喝茶的张天甲，直朗声道：
“甲哥，某不日要发兵郓州、济州、徐州，取梁山泺、巨野泽、微山湖三处贼寇，不知官家可有吩咐予某！”
见他这般问，张天甲眸中精光一闪，瞧着王土旺的眼神似都不对了，竟嘴巴勾起，直勾望着王土旺轻笑。
“你瞧出甚了？”
“未曾，甲哥只管答某的问便是。”
“嘿，官家早猜到你这厮不安分，听好了，那都不许去，衮州老实待着，等军令下江南平方腊！”
“之前为何不言？”
“你这厮跑那般快，愚追都追不上，怎滴言说！”
闻言，王土旺压根不当回事，只在周遭众人狐疑的视线中，低头沉思。
淮党未曾与朝堂弹劾某，并非给某面子，而是压根瞧不上某！
这厮淮党用衮州一州之地为敲门砖，舍了乾元帝，而乾元帝则以平方腊作为回报？
不对，单单一淮党虽势大，却还不够与乾元帝掰手腕子，看来这淮党还有盟友？！
想到这里，王土旺忽的眉头一皱。
秦凤道两位边军将领上京...难不成晋党也跟着掺了一手，这是要图谋...六部？！
阴差阳错，王土旺竟猜对了大半。
有此结果，非他多智近妖，实知之甚少，只有这点可怜消息，故不得不将所能知晓的各方强行联系起来。
若搁京中，以他之能为，压根无需这般费神费力，只需打听一二，内里何事便心知肚明。
简而言之，乾元帝、晋党、淮党三房交易；
晋党在平方腊问题上撒口，得两边将入京入六部；
而淮党失了衮州，却平了方腊，说不得功劳也得落他等头上，至于方腊掠夺的不义之财，自然...
至于乾元帝，得衮州金库，且六部之兵部再得两边将，军权更加集中；
最关键的是，若王土旺老实待在衮州替他作这腌臜事，此事日后必成被攻讦被利用的点；
养寇自重，敛百姓财；此等事儿若传出去，天怒人怨，普天之下，怕是只有皇帝才能兜得住。
故王土旺必成孤臣，而且是那起子决计翻不了身、无法背叛的孤臣。
倒那时，真就叫往东不敢往西，叫撵狗不敢捉鸡。
想到这里，王土旺不怒反笑，于众人视线中，缓缓将头盔放在桌上，侧头望向秦煜疴。
“小秦啊，汝以为，若某北上析津府，那刘大瓜会不会把某扣着不叫走呢？”
只这一句话，便叫桌上众人皆属惊了。
张天甲：析津府？这厮怎会通析津府？
秦煜疴：刘窫窳那个贱人决计会扣着你的！
云封隽：刘大瓜是谁？瓜有俺的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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