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命令一下,一车车酒水快速拉出酸枣门。
城外,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乾元帝胸中激扬澎湃,独立于高台之上,高举酒盅。
“诸将!饮甚!”
这魑魇军早跟着王土旺学坏了,甚乱七八糟的马屁吼声登时响起,直叫整个场面乱遭一片。
想想看嘛,能撺掇自家主将去拍马屁的将士能有甚好鸟,不都是些撮犬杀才。
这哄乱一片,可惯好整齐的乾元帝却压根不恼,只仰头灌酒,哈哈大笑。
历朝历代,凡稍稍有点脑子的皇帝,对这些个底层将士皆是和善的,大度的,仁慈的,况且他面前的,还是这样一支虎贲之师。
言道拍马屁,咱土哥自不会落人之后,只立于众将士前,举着酒盏大吼道:
“都他娘的听好了,以后只管记着官家的脸,便是老子叫你们造反,你们直拿刀攮死我!”
这话简直踏马的胆大包天!
然这话从他嘴里说出,却又这般合理!
而这起子魑魇军也惯是没甚节操的,心里怎想不知,但个个嘴上叫的贼凶。
“攮死王土旺!”
“攮死王土旺!”
“攮死王土旺!”
吼声震颤,台下皇子个个心头狂跳,只拿眼偷瞧乾元帝脸色。
看得出来,乾元帝今个是真的高兴了,有甚马屁能比土哥这句简单粗暴的来的爽快?!
没有!
他皇帝想要甚,不过便是天下臣服罢了。
王土旺此番一言,直叫他比攮了十个西域舞女还爽利,关键是腰眼还不疼。
“好,好啊!有此虎贲,朕心大慰!
诸将九边奋战,护民生安康,趁着今儿,有甚想要的,只管提来与朕听!”
这话一出口,一旁随队而来的礼官眼皮登时蹦了三下,然皇帝正乐呵着,他也不敢上前触这霉头。
台下,魑魇诸部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眸里异彩连连,紧接着,五个营正一碰头,终是壮着胆子出列,单膝跪在乾元帝前方。
“回官家的话,俺们...俺们想给将军升升官!”
说着,他似是有担忧乾元帝多想一般,连声开口解释道:
“官家,俺们屯了太多人头了,那起子强贼脑袋石灰腌了也不管,都要烂的发臭!
只将军官职太低了,俺们跟着也升不起来,瞧着烂了臭了,就...就...就觉着浪费的紧!”
这话一出,台上皇帝登时愣住了。
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困扰魑魇军的,竟是这军功太多的烦忧。
而一侧楚王,更是心肝震颤不已。
军功太多,脑袋多到烂掉,这甚概念?!
要知道,当初九边一战,魑魇军的军功已悉数上交朝廷,只这才过去几日,便又缴了那般多人头了吗!
台上,乾元帝收了收神,沉吟片刻,道:
“此番归来罢,若尔等荡平京东东道匪患,自少不得尔等将军好处!”
乾元帝并非不愿给王土旺升官,只他还想多使一段时日好刀,并不愿立刻将王土旺塞进朝堂纷争。
况且眼下兵部之争已拉开序幕,他也着手考虑替代卢都泽的人选,王土旺合适,不通朝政,为人粗鄙,只晓听令行事,正适合日后初定的六部;
只他明面无服人功绩,一动不如一静。
只待日后山东荡寇归来,再做计较。
浅浅思索一番,乾元帝将目光投向土哥,只平淡道:
“王土旺,你以为呢?”
“回官家话,臣以为他等就是欠揍,皮痒了!”
“......”
皇帝本能就想笑,然魑魇军当面,自不可能笑出来,只强忍着咬牙板脸,狠狠瞪了这狗攮玩意儿一眼。
“混账东西,朕之悍卒,怎可轻言浑话!
你且闭嘴,朕问你,你可有想要之物!”
“回官家的话,臣还真有请!”
“且说!”
“臣请荡平京东东道贼寇后,驱兵南下,直取方腊!”
他本来目标便是方腊,只那山东有私仇,必须跑一趟;
见他这般请求,乾元帝皱眉沉思片刻,缓缓摇头:
“此事延后再论,只荡平贼寇后,再做考量,届时发兵与否,皆听朕指令!”
“诺!”
王土旺也不反驳,只低头拱手。
“此请不作罢数,可还有它请?”
瞧着还能再提要求,王土旺登时大嘴咧开,嘿嘿一笑,直连连点头。
“回官家话,臣尚有一求,只羞于开口,请准臣附耳言于近侍之耳,再上抵天听。”
“准了,常伴伴,却听听这厮混账要说些甚!”
得皇帝令,常伴伴心头一喜,作为近侍太监,他可太爱这种不传四耳的秘密了,就连瞧着王土旺的目光都亲切了些。
待着老阉货行至近前,王土旺这才附耳悄声托出。
听着听着,纵是这老货喜怒不形于色,表情亦变得格外精彩,瞧着王土旺的眼神都不对了。
周遭瞧着眼热,那心肝肝更似猫爪的般奇痒无比。
待言说完毕,常伴伴这才低头憋着笑意,快步行至皇帝近前,附耳低语道:
“官家,那王土旺是这般言说的。”
接着,他便将王土旺之话尽数到来。
“禀官家,臣将出征,斗胆请圣旨一道,庇佑理国三房。
臣原肩挑理国三房,然前些日子醉酒误事,误入三房后宅,攮了那三房太太刘清婉;
那刘清婉是个好的,臣也欢喜得紧,故斗胆请官家赏一道圣旨,于臣出京时护着她,莫叫大房欺了去,亦安臣之心。”
好个直娘贼!
乾元帝心里骂咧,又气又好笑;
娘的,朕以为你肩挑三房,意味‘兼祧’,打的是再取一门正妻的主意,没成想,这蛆心烂肺的种子,攮了三房太太,还真打着肩挑的主意!
好糊突桶!朕就不该把你当个有脑子的玩意儿看!
乾元帝面皮儿一阵扭曲,瞧着王土旺的眼神都不对了,直张嘴嘲讽道:
“一道圣旨怎够,不若朕赏个诰命?”
土哥自能听得出皇帝阴阳怪气,然他惯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人,全当听不懂,只一脸惊喜瞧着乾元帝。
“官家所言当真?那可太好了!”
好小哉相,就不该讽刺他的!这狗攮的听不懂!
乾元帝心头又是一阵后悔,然金口一开,哪还有甚回转余地,故狠狠瞪他一眼,厉声道:
“晦气!叫朕鸟撞着这事儿,说罢!你替那篱笆不牢的娘们怎讨?”
“嘿嘿,全凭官家做主!”
“那好,朕且问你,诰命自挨着夫家讨,此番那叫犬儿钻的娘们是依着你,还是倚着她那...”
皇帝到底给王土旺留了二三薄面,未言王庐之名,土哥自是领情的,连拱手道:
“依着臣,臣挑着担儿,法理情理上皆言说的过去。”
“哼,倒是有些许担当,既如此,朕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