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荣堂,寂静一片。
王广仁、王坦、王元海爷孙三低眉臊眼,只心头咒骂,谁都不敢去瞧那双如夜林山君般杀气腾腾的眸子。
然就在此时,落座一旁的大房嫡子嫡孙媳,陈郡谢氏女,谢允儿绷不住了。
她性子泼辣,去年岁末才嫁进理国府,嫁给王元海,与甚王广仁、王坦之流皆不算熟悉,故之前王土旺训王广仁时,她并未说甚。
可这会子王土旺将她那不成器的丈夫扯了进来,她哪还能忍。
柳眉一皱,琼鼻轻哼,谢允儿正欲开口与王土旺辩上一辩,忽见理荣堂外,一又黑又高的汉子也不通报,埋头闯入,直奔王土旺而来。
“哥哥,打东边门进了一女人,说是秦氏女。”
“甚秦氏女?问清楚没就往院里放!”
“问清楚了,言是小秦将军妹妹!”
这话一出,王土旺大刀眉登时皱起,虎眸内尽是疑惑。
“秦煜疴妹妹?那厮骚包甚时候有了个妹妹,怎未曾与某言说过?”
他这问题显然铁牛亦不知,只挠了挠光溜溜脑袋。
“俺也不知哩!”
“现人到何处了?”
“王二好像认识,领着那秦小姐入了院,唤俺来通知哥哥。”
听已入了院,王土旺寻思这头已好唬了一通,差不离也能管个三五月,遂点点头,准备起身离去。
然就在此时,忽听堂外一声轻笑。
“王叔伯,不用麻烦了~”
声如幽兰浅雅,又似碎玉清亮,直教人心里立现一浅笑如兰、盈盈孓立的绝美侍女身姿。
嗓音落下,门外缓缓走进一妙曼侍女。
此女身着兰色淡雅青花侍女长裙,面笼薄纱,纤纤玉手拢于小腹前,一双含水杏眸儿蕴着三分娇羞,三分欣喜,三分婉约,一分俏皮,似是要说出话儿来。
也就是王土旺这大老粗身为武将,不善言辞,否则非吟一首——兰芝立,杏眸语,流水了情意,花烛燃芳心。
堂内,老太太直瞧着门口仕女,心中对此女不通告便闯入的小怨气顿时消散,只觉着子女恬静,颜色好的似那仙女儿下凡,只一眼,倒是将自家媳妇孙媳孙女们尽数比了下去。
接下来土哥一开口,直把这好风景煞了大半。
“果真是兄妹,秦煜疴那厮骚包的紧,你也不赖!”
只一言,便叫堂内众人顿生猪啃牡丹之感,瞧着王土旺的视线满是鄙夷。
就在众人以为此女会薄怒气愤时,秦煜疴薄纱下红唇却轻轻抿起,嘴角微翘,一双会说话的眸儿竟攀着浅笑。
“常听哥哥言,王将军不拘豪放,今日得瞧见,果真与常人大相径庭。”
“快拉倒吧!”王土旺垂下眸子,不去瞧她,只摆摆手;
“你那哥哥不背地里将某说成粗鄙似彘,某便谢天谢地了!还不拘豪放,贤侄女莫拿这话诓某!”
被他这般回怼,秦煜疴也不在意,只浅笑盈盈行至近前,对着上首老太太轻轻屈膝躬身行礼。
“大同秦氏,英娘见过老太太!”
她秦煜疴本就底子好,现又理云鬓、贴花黄,端是美的不可方物;
眼下瞧着又是个知理的;
况且她一出现,顿时冲淡理荣堂内叫人喘不上气儿的氛围,老太太哪不喜欢,欢喜笑着,连连抬手。
“好孩子,快快近前来,叫老身好好瞧瞧。”
秦煜疴不疑有他,莲步轻移,行至老太太近前。
看着眼前浑身散着静气的女孩,老太太端是喜欢得紧,连拉着她手,唤着下人。
“来啊,加个座,把桌上这些个撤了,再换一桌。”
“老太太,不必客气,英娘用过晚膳了。”
“嗨呀,这孩子,坐下说话,老身我瞧着就喜欢。”
两人絮叨,反把周遭一桌子人落在了一旁;
然王土旺也不在意,他心里自晓这女人寻自己作甚,根本不着急,只偷偷拉着一旁眸儿里满是羡慕的王埰露;
“瞧见俊不?某给你说的,便是这厮小娘子的哥哥!”
这话一出,王埰露还没甚反应,她身侧的姐姐王埰宁倒是直了直腰身,有意无意往这头撇过来。
“这姐姐的哥哥与她一般俊吗?”王埰露眨巴着大眼睛,仰着脑袋望着王土旺。
“差不离,那小子也是个俊朗的。”
“和旺哥哥一样吗?”
听她这般一说,王土旺登时摸着钢针胡渣咧嘴笑了。
“没某高大,也没某这般吓人。”
“哦。”王埰露轻轻点头,俨然一副没甚兴趣的模样。
然就在两人说话时候,桌子一侧,谢允儿却瞧不下去了。
她本就心里憋着火,这会子王土旺这厮又想甚事未发生一般与稚童说笑,最叫她气愤地,还是自家丈夫时不时拿眼偷瞧那上座忽然出现的女人。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谢允儿只把手中茶盅不轻不重磕在桌上,生的白净的面皮上,怒气翻涌。
“旺哥儿!前事儿还没翻篇呢!”
“甚前事儿?”
王土旺想都没想,便接话道,一双虎眸登时亮起;
这娘们和自己想一块儿去了,她不想翻篇,自己有何尝想翻篇。
“自是你话里话未咒着吾夫君的事儿,好好说甚绝户...你拉我作甚!”
正说着,谢允儿猛地一抽手,怒视身侧窝囊废夫君。
王元海本就怕这河东狮,出去耍都只能趁着她休息,自理国后门走,这般被她一瞪,登时抿着嘴,低头盯着桌上碗筷不言。
瞧他这般作态,谢允儿更气不打一处来,直抬头怒视王土旺。
别人怕这厮虎眸,她可不怕。
理荣堂内,随着她将事情重翻回来,再归寂静。
首座,理国老太太瞧着自家凶悍孙媳妇,也是一阵头疼。
她理国辈分最大,能不知道这孙媳妇的厉害吗!只装作瞧不见罢了!
毕竟这娘们家底厚,和当朝计相攀着关系,当初是王广仁寻了关系才给自己孙子讨回来的;
可以说,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
谢允儿动怒,哪还会管甚还有客人在,腾的站起,厉声道:
“今儿好好家宴,老太太也在,吾本不愿与尔等痴缠,只你这话实在过分。
甚叫大房绝后?
吾大房好端端得罪你了,怎就明里暗里拿那话可劲的戳!”
真要论,王土旺自不占理,他本就寻个由头发飙,哪管得了这些,况且他本就不善于与人弄嘴,只斜斜瞥了她一眼;
本不欲多言,忽见上首自家侄女玩味瞧着自己,腹内坏水不由得翻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