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州领命,发兵永清。
秦煜疴执拗要上战场,秦烈武也没法子,只能给她安排军职,父女齐杀向永清。
这永清与霸州不过五十里,只行了二日,三万信安军杀至永清城下。
然永清情况却与他等想象的完全不同,高大门楼有火烧痕迹,城门干脆没有,厚重镇门石早已放下。
城墙上,守卒人心惶惶,怕是阵风拂过,都要似那鹌鹑似的缩起脑袋。
秦烈武赶至永清城下时已至傍晚,只观察了一番,他便下令埋锅造饭,城外扎营。
待入了夜,伴随着一阵轰鸣马蹄声与营哨预警,秦烈武亲兵闯入大帐,纳头就拜。
“将军,营外王土旺部求见!”
听是王土旺来了,秦烈武立刻放下手中书籍,急急吩咐:
“唤他进...不,王土旺现在何处,领吾去见!”
“现在营外等待!”
一番赶路,秦烈武领着部将出了营,刚至营外,就见人影绰绰的黑夜中,一男子浑身披甲,稳坐高头大黑马上。
定睛一瞧,不是别人,正是那王土旺!
见秦烈武来了,土哥自不拿大,一蹬脚蹬,利落翻身下马。
“秦将军,别来无恙!”
“无恙!王军正怎入夜方至?”
“魑魇军向来日头酣睡,入夜方才活动!”
瞧他这般说,秦烈武自下意识望向他身后影影绰绰,定睛一瞧,竟吓得后退一步。
“骑兵!尔怎得这般多马匹!”
“自是抢那辽人的,千里转战,只凭脚力终是不行。”
说到这里,王土旺咧嘴一笑,满是鲜血的手甲竟神不知鬼不觉揽住秦烈武德肩头,凑近附耳道:
“老秦,可想要?”
秦烈武久历边关,自受得住王土旺满身血腥气,也不挣扎,反轻轻点头。
“自是想要的,不知王军正言下之意?”
“唉!老秦,你怎这般生分!不若唤我老王,熟稔些,某说不准甚都不要,皆舍了你霸州!”
“当真!”秦烈武揪住王土旺沾满肉泥的手甲,两眼精光乱射。
他虽世家子出身,极好面子,可搁这王土旺面前倒无甚所谓,毕竟只要这混不吝不糟践自己女儿,甚都好说。
“自是当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老王,吾今儿起便喊你老王!”
“嘿嘿~”王土旺自觉奸计得逞,咧嘴一笑。
“既是自家兄弟,某便不与你客气了!两千四百八十件步人甲,皆枪卒重甲,某现在就要,不白拿你的,某拿旧甲与你换!
另尔部桐油火油皆舍了我!还是那句话,某不白拿你的!这永清,兄弟已替你入了一次,很润...啊呸!
军粮仓、军械库皆已烧成白地,你只需围三阙一,不日便能拿下!”
听他这般说,秦烈武当真是惊到了。
土哥信里虽说过他会动这永清,他却未当真。
毕竟王土旺这厮惯好放迷烟,鬼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把这情报丢给那韩德让瞧得。
没成想,这杀才兵贵神速到如此地步,自己一来二去也只慢了一周时日,他就驱兵南下将这永清门牙重镇搞定了大半。
攻城,从来都是水磨工夫,君不见那韩德让围了河间这甚久,都没攮进吗!
一旁,王土旺瞧着秦烈武不言,以为他肉疼不舍,遂加料道:
“老秦,秦哥,可怜兄弟,拉某一把,某部实在久历阵仗,甲胄损毁良多!
况且某接下来尚有归义、易州两场硬仗要打,缺了甲胄,忧心士卒安危;
再者说,你即便取了旧甲,亦可与充那损耗上报朝廷,怎都不会亏着你的!”
王土旺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秦烈武早已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只趁着他喘气之机,感动握他手甲,重重点头。
“兄弟莫言了,吾允,吾皆允!
来人,传吾号令!领魑魇军的弟兄们归营吃喝洗漱,另择身形相近枪卒,与魑魇军的弟兄换甲!”
“善!”
王土旺顿时大喜过望,连忙转身下令。
“魑魇军!”
“在!”
“归营换甲,备足火油!”
“诺!”
两个老狐狸心照不宣达成交易,皆面露笑容。
瞧着事情搞定,秦烈武忽的拉住王土旺的手,神秘兮兮道:
“老王,不知那和氏璧可随身带着?”
闻言,王土旺眼珠一转,登时了了他言下之意,见四下无人,轻轻颔首。
“自是随军一道,不若某怎放心四处征战!
此女...额...怎言呢!
倒不似那契丹野性,反似咱乾人仕女,乖巧的紧,某几次舍她溜号机会,皆不逃,倒叫某不好作那冷脸子唬她。”
“莫不是忧心逃不远?”秦烈武眉头微皱,只觉想不通,“亦是腿伤未好?”
“某看未必,某南下永清前,曾在一镇上遇着百十辽骑,那会子某就卖了个破绽,舍了她机会。
没成想此女古怪的紧,不仅不逃,反避那辽人似虎,还催某加紧离开,真真叫某摸不着头脑!”
说到这里,王土旺话锋一转,反手揪住秦烈武袖口,略严肃道:
“此女着实妖艳倾国,叫人瞧了就挪不开眼,切记切记,管好手下士卒,莫要坏了大事!”
“放心,吾唤英...煜疴守着!”
听是秦煜疴,王土旺登时点头。
兔爷合适,老秦有心了!
而他这反应落秦烈武眼里,更确信了这厮早已晓了秦煜疴女儿身的事实。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营地大帐走去,行至中途,秦烈武忽后知后觉,扭头皱眉道:
“你那魑魇军有女子?”
“怎这般问,尽是和尚秃瓢,哪来的女子!”
“那你如何带着那契丹女走南闯北?”
听他这么一问,王土旺的脸登时苦了下来。
“莫提了,此女乖巧是乖巧,却矫情的紧,某让手下骑马载她,狗攮的宁死不从,非让老子载着!
载着也就罢了,又唤这疼那疼,非要坐前头。
你晓得某的,某以前不会骑马,最近刚学会,前头又多一人,又担心她那伤腿磕着碰着,故只能往后坐;莫叫甲胄挨着她;
这一往后,就坐在了马腚上!
你是不知啊!这马跑起来,最是马腚颠的厉害,一路南下,某的腚与那马腚直撞了一路,差点没把某颠散架逑了。
某那弟弟瘦猴还戏言——再这般下去,人和马迟早要废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