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莺虽然诧异老妈的话题,风向转太猛,却也知道老妈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些。
就安安静静的仔细倾听着,没有说话。
蔡春妮的面色渐渐沉重,斟酌了片刻,继续说道,
“能借力主要是咱们跟满仓那几个孩子的关系,只要有心人稍微一打探就会知道。”
“也知道只要我还在,那几个孩子便会搭把手。”
“这对你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她长叹了一口气,见长莺听到认真,很是欣慰了摸了摸她的头,继续说道,
“好事自然是有了他们看顾,就不至于有人随意看轻咱们家。”
“但话说回来,你毕竟没有嫡亲的兄弟,只要你一成婚了,关起门来过日子。”
“谁要是仗着身份拿捏你,满仓那几个孩子作为隔了好几辈小辈,自然也就失去了插手的资格。”
“就连我……”
说着蔡春妮满心怜爱的望着她,眼里隐隐有了泪水。
长莺皱着眉想反驳她,她不明白老妈为什么觉得她要靠满仓的那几个孩子看顾,才能好好的?
再加上结婚了就一定会被拿捏的事,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需要靠拿捏对方才能站住脚的家庭,她压根就不会考虑。
老妈这是越老越活过去了吗,怎么开始一套又一套的老观念了呢?
长莺心下一转,就要反驳老妈话里她不赞同的观念。
蔡春妮则抬手示意长莺禁言,等自己说完,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有我在,就算是面子上他们也会看过几分,但要是我走了呢?”
说着,她满心惶恐的摸了摸自己满头的华发。
她第一次生出了面对死亡的畏惧。
这个隐隐的担忧一直困扰了她好多年,特别在她年纪上来后。
她明显的感觉到,生活里的方方面面,她都开始力不从心了。
长莺还那么小,哪怕她表现的再成熟,她也还是个孩子!
只要一想到长莺真正意义上,唯一的亲人只有她一人,她就担忧的整宿整宿睡不着。
在这个要靠抱团取暖的时代,长莺没有强大的家人撑腰,就注定输给了大部分人一局。
现在她还活着,暂时还看不出来长莺的劣势,但她走了呢?
一个还未成长起来的女孩,怎么面对这个一不小心就会吃人的社会。
她有预感,只要她一闭眼,不仅村里的房子跟长莺无缘,就连满仓他们的看顾,也会基本消耗殆尽。
哪怕长莺是她名义上的女儿,却也改变不了大流的观念。
她实在担心,担心万一她来不及说出这些叮嘱的话,便撒手人寰。
毕竟长莺还不是蔡家血脉的孩子,在没有永恒利益的情况下,那份虚无缥缈的恩情就是镜中花水中月!
从这些字里行间,长莺感知到老妈内心浓浓的不安,她的心便一揪一揪的疼。
可老妈说的都是事实,她自然不会辜负老妈的好意。
只是安安静静抱着她的胳膊,心疼的蹭了蹭。
老妈的这些担忧,都不是一时半刻便能解决的,这需要时间。
或者说是因为她不够强大,才会让老妈这么担忧她的未来。
这个发现让她是有内疚,又无力……
长莺的思绪就这么撞进了死胡同里。
母女俩依偎在一起,都在皱眉思虑着。
良久长莺才猛然间回神,她这才反应过来,她竟然被老妈带进沟里了!
这些事可都是还没发生的事好不好?
她不说把老妈拉出那悲伤的情绪中就算了,竟然还跟着一起 。
偶买噶,她这脑子!
长莺懊恼的暗地里一掐自个大腿,好让自己长记性。
最后的最后,还是没能下手就是了。
现在可是解决老妈情绪的时候,等有空了再说惩戒的事吧!
偏头看向老妈满含失落的眼里,瘪着嘴,出口的话里半是埋怨,便是害怕。
“妈,你也太杞人忧天了吧,你现在才50多岁呢,刘外婆都快90的人了,人家都没说要走了的话!”
“你倒好,天天一个劲的拿出来吓唬我!”
蔡春妮何尝不知长莺说没错,就是情绪一下子上头了,她有点失控而已。
忙扭头不看长莺的眼睛,眨了眨眼睛,硬生生憋住了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
缓了缓,确保自己不会因为某一句话就掉泪后,蔡春妮这才扭头对上长莺担忧的目光。
扯了扯嘴角,语气沉闷的说道,
“妈也不想吓唬你,可生老病死的事都是不由人的,你要早点做好这个心理准备长是。”
两人对视片刻,长莺明白往常的话术没有用了!
但她心里有了另一种方法,忽然间松开挽住她老妈胳膊的手。
做出一副崩溃的模样,直接捂住双耳拼命的摇头,
“我不听!我不听!”
“长莺!”被长莺这么一打断,蔡春妮那悲伤的情绪也没再继续蔓延了。
无奈忙出手想按住长莺,让她别激动。
可在长莺疯狂摇晃脑袋的情况下,蔡春妮愣是手滑了好几下,才捧住她的头。
本想呵斥她几句的,可看着她满脸的倔强,张了张嘴转而又把即将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再看长莺这会儿已经闭上眼睛装死,蔡春妮没办法,只好剑走偏锋。
咬牙闭上眼就额头对额头猛地一碰!
“啊呀!”
长莺顿时惨叫一声,忙挣脱开老妈的桎梏,抱着额头眼泪汪汪的看着老妈,
“妈呀,你谋杀亲女啊!”
蔡春妮摸了摸微痛的额头,得意一笑,“我让你不听人讲话来着,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来!”
长莺哼了一声,直接扭头,把不依不饶的路数贯彻到底。
她就不信了,老妈忙着对付她这么泼皮无懒招数,还有功夫东想西想!
果然气氛没僵持片刻,蔡春妮率先服软了。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轻轻的点了点长莺的肩膀,
“好啦,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不说了成不?”
长莺狐疑的扭头看了她一眼,其实她更想老妈保证以后不胡思乱想来着,这么想着她忙又捂住了耳朵。
气鼓鼓的望着她,明摆着她还是不满意。
说实在的,经过长莺这么一搞怪,蔡春妮心里仅剩的那点憋闷,早就消失了。
顿时也没人刚刚的温柔和耐心,双手一抬,用力的把她捂耳朵的双手给打掉。
先发制人的脸一板,没好气的斜了她一眼,
“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还不给我正经一点,还有要事没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