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无名,白子虚一行人匆匆赶到以后,调转马头,抓紧时间恢复人与马的体力。
不远处的谷口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所有人屏住心神,凝望着谷口,都明白将要面对的是一场有死无生的战斗。
但没有人胆怯,因为白先生就在那里。
自守城以来,白先生的身影一直都在,和白先生一起战斗,虽死无憾!
“白先生,待会我带人冲杀,拖住他们, 您赶紧走!”
白子虚摇了摇头,“将士皆悍不畏死,我白子虚岂可苟且偷生。”
“白先生,您跟我们不一样,您活着......”
“没什么不一样,白子虚也是人,是大理人。”
大莽骑兵已经冲到了谷口,透过夜色看见了严阵以待的大理骑兵,停下了动作。
这一夜,他们被这支骑兵耍的团团转,明明自己是一只老虎,却被一只兔子上蹿下跳,忍无可忍。
到了这一步,还想利用峡谷狭窄的地形做垂死挣扎,真是可笑!
月华如练,一股肃杀之气在峡谷中缓缓流淌,一触即发。
没有信号,两边莫名不约而同地开始发动,雨点般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白子虚一手死死拽着缰绳,一手执剑。
他很清楚自己的战力,大莽骑兵中任何一人都可以轻松把他挑落马下,可是这个时候,唯有死战二字。
“杀!”
剧烈的碰撞之后,人仰马翻,兵器交击之声此起彼伏。
白子虚这是第一次参与战阵厮杀,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挥出手中的长剑,但每一次都被大莽人随手挡开,巨大的力量通过剑身传递到他的手中,震的他手臂发麻。
若不是一直有人在奋力护在他周围,他早就被人斩落马下。
白子虚再也提不起手中的长剑,他本就是一个书生,没有多少力气。
四周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不断有人影跌落,有残肢飞起,有鲜血冲天,白子虚坐在马背上,突然间觉得有些害怕。
“白先生,你受伤了吗!”
有人注意到白子虚的异样,拦住冲过来的大莽骑兵,扭头大喊。
白子虚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呆呆地坐在马背上,沉思着什么。
什么是道?
白子虚悟道至今,教人心即理,致良知,知行合一,为何今日自己还会感到害怕?
不,白子虚不是怕死,是怕自己没用。
在这军阵之上,一个书生有什么用?
不,有用,即知需战,每一次挥剑都有用,一介书生的剑,一样可以杀人!
白子虚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抬起了头。
他催动马匹,径直冲向敌阵。
“白先生,回来!”
身边一直在护着他的人一下子慌了神,白先生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冲进敌阵,哪里还有活路!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大理骑兵,奋不顾身想追上去,
奈何大莽骑兵不是纸糊的,战力强悍,他们谁都脱不了身!
白子虚一往无前,手中的长剑挥起,一个大莽骑兵从他的动作上看就知道他是一个新兵,如此大开大合,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大莽骑兵迎了上去,大刀斜着劈下,他自信在这个新兵在长剑落下之前,就会被砍成两半。
白子虚凛然无惧,手中的长剑划过,看上去软绵绵的,但很快异变突起。
轻飘飘的长剑无形中掀起一道剑气,在将离的最近的大莽骑兵撕成两半以后继续向前,沿着峡谷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大莽骑兵尽数掀飞!
突然间发生的一幕惊呆了所有人。
心急如焚的大理骑兵呆呆地看着白子虚,方才那一剑,真的是白先生手中的剑吗?
峡谷中的近千大莽骑兵所剩无几,谷口正在观战的大莽骑兵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他们亦是目瞪口呆。
大理骑兵中,怎么会隐藏着这样一个强者?
战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白子虚神色漠然,方才那一剑,有些意外,又有些理所当然。
原来真正的道,是这样。
书生的剑,可以杀人。
“呵呵,真是让我意外啊,你是数百年来,唯一一颗不用我浇水施肥,就长得如此茁壮的种子。”
一个空灵而悠远的声音在白子虚的脑海里响起,他几乎没有怀疑,就确信整个峡谷,只有他一个人听到了这个声音。
“你是谁?”白子虚在脑海中发问。
“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很快就要死了,我这还是第一次,有些舍不得收获果实。”
“就好比农夫,看到自己的辛勤耕耘有了收获,高兴才是。”
“但看着你,我实在觉得有些惋惜。”
脑海中的声音继续响起,白子虚心中愠怒,“莫名其妙,故弄玄虚!”
“哈哈,既然如此,那我就开始了。”
随着脑海中的声音落下,白子虚眼前的世界瞬间转变,变成一片弥漫着灰色雾气的混沌世界。
峡谷,战场,大莽人,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
白子虚不得不感到一阵惊异,他凝神打量着周围,身前不远处的雾气一阵搅动,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看见那人面孔,白子虚表情惊惧。
“是你。”
“是我,有些意外是吗?”
白子虚看着眼前的白鹿书院夫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沉默良久,白子虚问,“你为什么会在这,又要做什么?”
夫子淡淡笑了笑,“你马上就要死了,知道这些有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子虚一直敬佩的人突然变成敌人,知道原因下手才能没有顾虑。”
“呵呵,你莫名其妙的自信和某一个人很像,但我今夜没有心情讲故事,至于顾虑,你若觉得自己感应了天道,就天下无敌,大可一试。”
“夫子看起来,隐藏了很久,数百年谋划,真想知道夫子想要什么啊!”白子虚感叹。
夫子轻笑,“看在你是我数百年来最满意的一颗种子,这个问题我有心情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