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良王嚣张跋扈,独断专横,目中无人,在江南为非作歹,强抢民女,中饱私囊,其罪罄竹难书……!”
“好!”
“好!”
太平街一家茶楼,说书人正兴致勃勃地讲着近日太安城里最流行的一门书—痛骂无良王。
这门书,没有传承,不讲究声韵,更无所谓优劣,只有一个重点,骂的越狠越好。
不管是在已有的事实之上自由发挥,添油加醋,颠倒黑白。
还是抛开真相不谈,张冠李戴,把所有的恶事都扣在无良王一人身上。
总之一句话,骂就对了。
“狗日的北苍王!”
一俊秀年轻人听完后神色激动,把对无良王所有的气愤凝成了一句话,气势恢宏,振聋发聩,一下子就引起了茶楼所有人的注意。
“这位小兄弟,为何如此激动,我等在这里骂的可是无良王,和北苍王有什么关系?”
那人一本正经解释,真有那么几分义正辞严。
俊秀年轻人笑了笑,不以为意,“无良王就是北苍王,大家不都知道?”
“说出来有何不可,这无良王就该痛骂!”
“而且要像这样…呸,狗日的北苍王!”
年轻人说到一半,还学了个鬼脸,“这样气势动作一气呵成,大快人心!”
人群一阵哄笑,估计是觉得年轻人扮鬼脸的样子十分有趣,比方才的说书有意思多了。
“呵呵,小兄弟,虽说都知道,但咱们老百姓犯不着和那些顶天的大人物作对,乐呵乐呵就成了。”
“不说名字,衙门来人盘查也找不到由头。”
那人见眼前的俊秀年轻人愤世嫉俗,便好言奉劝了几句。
“这位大哥,无妨,骂几句怎么了,那北苍王又少不了一块肉!”
“这倒也是道理,眼看他娶娇娘,咱们骂几句又何妨!小兄弟真性情!”
茶楼里这气氛,一下子就被调动了起来。
众人喧闹了一阵,那说书人胆子大了起来,“诸位诸位!既然今日如此尽兴,咱尽兴个够!”
说着话,说书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这可是好东西啊,连夜刻板赶制,我手里这是第一本,大家有想要的登记,一两银子一本,明日送到家!”
俊秀年轻人看到书名,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无良王江南风情实录。
这个名字,真的让人浮想联翩。
“这位小兄弟,看你对北苍王恨之入骨,你的银子就不收了,报上名讳地址,登记在册明早你就能在自家院里看到这本书啦!”
那俊秀年轻人点头笑了笑,缓缓开口,“太平街第二十一号,洛风。”
说书人听入耳中,一边复述,“太平街……第二十一号,第二十一号,好像是公主府呀?”
洛风点了点头。
这时候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说书人浑身发颤,两脚软如泥,站不起来,又跪不下去。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第一本,十两银子够了吧?”
从说书人手里接过那本无良王江南风情录,洛风回应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起身走了。
出了茶楼,白子虚终于再也忍不住了,“王爷,真佩服您这心态,太安城没几个不骂无良王的,莲花落都为你出了新唱词,你倒是乐在其中。”
洛风翻阅着手上花重金购置的《无良王江南风情实录》,眉头紧皱,“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竟敢这么胡编乱造,竟然说本王不行!”
“呃,老白,这种小儿科的把戏都当真,我还怎么当这个北苍王?”
白子虚点点头,“确实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关键是你着急忙慌跑回来,怎么又拖了两天还不进宫?”
“到底是皇帝不急,还是你不急啊!”
洛风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书上,头也不抬地回应,“皇帝也不容易,他也不能总是搞一言堂,得顾及一下手底下那些人的情绪。”
“太安城这么多人骂我,肯定是朝中哪个心里阴暗的小人想的损招。”
“别让本王逮到了,逮到了肯定抽他一顿鞭子!”
白子虚无奈叹息一声,“再拖下去,大理危在旦夕呀!”
洛风收起书本,看向白子虚,神色认真,“不要悲观,事情都在可控范围,否则皇帝这时候也不会有演戏的心思。”
“倒是那个大理国王,看着不是个明主,哭哭啼啼的,像个女人。”
白子虚没有反驳,“这个无所谓,他胜在有自知之明,足够了。”
……
这时候宫里的朝会上,已经是彻底炸开了锅。
“圣上,北苍王屡次大放厥词对圣上不敬,而且态度轻浮浪漫,似有不臣之心,臣恳请治北苍王冒犯天颜之罪!”
“圣上,北苍王在江南滥用私刑,草菅人命,而且鱼肉百姓,中饱私囊,贪赃枉法,臣请圣上明鉴!”
“圣上,北苍王出身驸马,原为赘婿,按理应从妇德,而如今申请册立侧王妃,不遵人伦纲常,恳请圣上训诫!”
……
所有人都像提前准备好了草稿,一个接一个地从方方面面寻找北苍王的罪证。
若是严格按照大炎律法来,北苍王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可偏偏没有一个人说要治死罪,罢免王爵的,都是建议骂两句,打两下就够了的。
皇帝在龙椅上安静听着,也不打断,没人猜到他在想什么。
唯独兵部尚书周坤这个时候心中百感交集。
他没有准备稿子,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帮着圣上惩治了北苍王,出了气。
最近太安城里那么多人骂无良王的,就是他的杰作。
可此时看着这么多人在打嘴炮,雷声大雨点小的声讨,他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这个盛老弟,话怎么不说明白呢!
“好了,既然满朝文武对北苍王这么多不忿,来人,去叫北苍王过来。”
“等北苍王到了,你们每个人,都念一遍给他听。”
所有人一脸黑线,圣上这是在玩咱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