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朱红大门几丈见宽,厚重如墙。
府中管事从门洞战战兢兢传完话,就见数十个彪悍大兵走到门边,各自站好位置,摆开撞门的架势。
“破门!”
那管事听到一声大喝,吓得直接瘫倒在地。
而后便是震天的声响,大门一颤,地面传来震动。
“快......快去禀报夫人!”
将军府瞬间乱做了一团,鸡飞狗跳,人人自危。
“杜审言,你的人是连个门都破不开?”
几十个人破门的声势很大,朱门不断晃动,可是几次下来,依然坚挺。
杜审言觉得自己这么做没有错。
他希望给门里的人留些时间,也给年轻冲动的王爷留点余地。
砸了将军府的门,等同于抽了将军的脸,这份屈辱,永威将军绝咽不下去。
给下马威可以,但这样太过了。
杜审言沉默着没有回话,这时车帘被掀开,“杜审言,你是在教我做事?”
看着北苍王不悦的神情,杜审言低下头,“王爷,属下不敢。”
“你没有不敢,要是真的不敢,那道破门就不会还在那立着。”
洛风放下车帘,话在继续,“知道你觉得我年轻,行事不想后果,但你更应该明白的道理是。”
“我是北苍王,我的话就是命令。”
“你很聪明,但我不希望你聪明到质疑我的命令。”
杜审言愣了一下,想起故去的镇北将军也曾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他沉声道:“是,王爷,属下不会质疑王爷的命令。”
说完,他亲自走到了门口,一声令下,“破门!”
众人知道这次的命令是真的,不再收力。
“轰隆!”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两扇大门掀飞,砸在地面上发出惊雷一般的声响。
将军夫人刚好过来看到了这一幕,她整个人石化一般呆滞。
北苍王,他,他是疯了吗!
竟然敢真的砸门!把将军府的脸踩在地上!
震惊之后是随之而来的恐惧。
姐姐是疯蹄子,弟弟也是,他真的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将军夫人强行稳住心神,晃晃悠悠在丫鬟地搀扶下站稳了身子,怒目看向朝着自己迎面走来的年轻人。
一身明黄五爪蟒袍,神情冰冷,刻意踩着大门,身后跟着几十个铠甲鲜明刀剑锃亮的甲士。
“你!你竟敢如此,北苍王就能如此放肆,这里是永威将军府!”
洛风轻笑着看了将军夫人一眼,“我知道这是永威将军府,不是的话,我都用不着费劲砸门。”
将军夫人还以颜色,嗤笑道:“北苍王好大的威风,真当将军府怕你不成。”
“哦,你不怕,你不怕干嘛这么激动。”
“你!哼,等将军回来,自有定夺,王爷还是想想往后怎么在江南做事吧。”
“跟你一个老太婆废话真无趣,我姐人呢?”
“嫁到将军府就是将军府的人,北苍王打听家媳未免太不懂礼数了吧。”
洛风冷冷看着将军夫人,目光如剑,“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敢砸门,不敢杀人?”
将军夫人连连退步,支支吾吾不敢再说话。
“少爷,少爷!快救救小姐吧!”
这时瓶儿披头散发哭喊着从远处的门洞里冲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在追她的小厮。
小厮哪里见过如此大的阵势,吓得连连后退。
瓶儿连滚带爬着跪到洛风跟前,“少爷,小姐她......她快不行了。”
此时正值正午,六月骄阳如火,可是在瓶儿哭着说完一句话以后,所有人都到了彻骨的寒意。
炎炎夏日,如坠冰窟。
“杜审言,一个人都不准放出去,看好了。”
丢下这句话,洛风扶起瓶儿,跟着她一路疾行。
......
“少爷,那晚我和盏儿被他们给拿住了,后来听到这边出事,他们都吓跑了,我们过来就看到小姐满脸是血......”
“我们把能卖的都卖了,请了好多大夫,都说小姐没救了......”
“是他们,是那个混账张旭逼的小姐自戕的!”
洛雪房里,瓶儿盏儿哭哭啼啼地把最近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们先出去。”
“放心,你们小姐不会有事。”
瓶儿和盏儿抽噎着退了出去,房里安静了下来。
洛风看着姐姐洛雪惨白如纸的脸色,还有眉眼间沉沉的死气,心中的怒火足以滔天。
但眼前最紧要的,是把洛雪从鬼门关给拉回来。
感应着脑海里妙手回春天赋所给的指引,洛风开始医治。
他心中一阵后怕,根据脑海里的信息,他再晚来半天,姐姐洛雪就是一具尸体了。
整个医治过程用去了近一个时辰,洛风才把洛雪体内的毒素给逼了出来。
见洛雪的脸色慢慢红润,气息也有力而平稳,洛风终于放下心来。
世间竟有这种奇物,雌雄分为良药,合为至毒。
姐姐那晚,忍的该有多辛苦,逼得最后自戕保住清白。
将军府,真是好样的!
洛风用薄被裹起洛雪,抱着她拉开了门。
“瓶儿盏儿,跟我走。”
两个小丫头瞅见自家小姐脸色好多了,喜极而泣,慌乱跟上了。
将军府无人敢拦,甚至连敢出来探头瞧瞧的人都没有。
“杜审言,派一百人,把她们送到钱家宅院好生看顾。”
“瓶儿盏儿,你们两个照顾好小姐。”
两个小丫头连连点头,上了马车,瓶儿马上又探出脑袋,手里递过来一个小本本。
“王爷,这是小姐让我记下的,说是等你来给你看的。”
洛风接过,翻开扫了一眼。
“九月初十,将军夫人骂小姐不守妇道,惹得家宅不宁。”
“十月初五,那个相公吃多了酒,在院里辱骂小姐。”
“十一月二十,那个相公打了我一巴掌,踹了盏儿一脚。”
“二月十五,那个相公打了小姐一巴掌。”
......
那个相公,自然是永威将军的独子了。
“瓶儿,放心吧,这上面,我帮你们加倍讨回来。”
瓶儿狠狠点了点头,满眼热泪放下了车帘。
王驾在一百骑的护送下慢慢远去,车厢里的瓶儿盏儿相顾流泪,又是笑又是哭。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啊!”
“小姐,你快快好起来,少爷他来帮咱们出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