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换了装束,气质与洛风印象中的迥然不同。
前几次见他时只觉得他是温良如玉与自己一般大的少年,如今再看,一身金黄蟒袍,气度威严,眉眼间的清冷,隐隐有几分运筹帷幄,万事尽在手心的气势。
洛风走近几步,行了一礼,“洛风拜见三皇子。”
三皇子转过身,“说来这是你我第一次正式见面,我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朱镕。”
皇子取名都是由礼部择取,再供圣上从中决策,镕字,铸器之模,其中寓意可谓深远。
“镕皇子,是特地在这等我的?”
“嗯,李监正说你会来拜访,你一来就告知了我,这里离皇宫一步之遥。”
镕皇子的坦诚越发让洛风觉得疑惑。
两人早在洛风与洛辰争斗那天便约好伤愈见一面,这一面耽搁至今。
见一面没什么,镕皇子特意在等,显然不会是为了平宁公主这么简单。
李秋雨对自己的重视现在知道是来自镕皇子,那镕皇子对自己的重视呢?
“为什么?”
镕皇子大抵是知道洛风有此一问,笑了笑,“因为我知道你会站在我这边。”
“只有我能帮你完成你想做的事情,比如把洛家彻底地踩在脚底下,再吐上一口痰这种。”
镕皇子的语气有种刻意的亲和,洛风与洛家不睦,镕皇子或许是局外人中看的最清楚的。
洛风还是不解,自己到底有什么底牌值得他拉拢。
“镕皇子说的不错,那确实是我想做也必须做的事情,我不理解的是,我能帮你做什么,以我的修为倒是一个堪堪可用的打手。”
“你太小瞧你自己了,若是需要你去当打手,那我还不如乖乖去给我的太子哥哥跪下磕几个头,求他留我一条性命。”
“所以,麻烦镕皇子替我解惑。”
镕皇子示意到凉亭中坐下说话,动身后淡淡开口,“并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自己现在也不清晰。”
“这局棋已经开始了,我和太子殿下各坐一边,父皇是做局人,现在是观局人。”
“你应该比我更懂什么是身不由己。”
“我稀里糊涂地被拽了进来,不得不开始为活命而努力,所以必须争取一切可以掌握的力量,包括你。”
两人在凉亭里坐下之后,洛风问道:“是与我父亲镇远伯有关?”
镕皇子点了点头,“自然不是完全无关的,镇远伯远在北苍十几年,朝中不少人恐怕都已经忘了他的存在。”
“但你父亲,对我和太子殿下而言,都是一股值得权衡的力量。”
“不过我那个太子哥哥,瞧不上你这个庶子。”
“你应当知道,我这不是激将,太安城真正认识庶子洛风的人,没有几个。”
“而且,镇远伯不会因为你倒向谁就站在谁那边。”
洛风撇了撇嘴,语气有些不屑,“镕皇子是否知道,我想把洛家踩在脚底下,也包括那个对我不管不问十几年的父亲。”
镕皇子显然是对这句话感到意外,他转头看了洛风一眼,幽幽道:“这不重要,到时候你想那么做,可以。”
对话到了此处,洛风心中对当下的局面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自己值得拉拢,根源大抵还是在于镇远伯。
而洛家,明显是站在太子那边。
圣上拿自己的两个儿子当棋手,以朝堂上下为棋子,下这么一盘会死很多人的棋。
皇家真是冷血无情。
“镕皇子,你有几分能赢的把握?”
听到这个问题,镕皇子目光飘向远处,想了一会,“说实话,一分也没有。”
“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谈几分把握,会给自己一种盲目的自信,然后死的不明不白。”
洛风默然,镕皇子说的一点不错,大位之争,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盲目的自信确实会带来灭顶之灾。
他其实还想问更多,比如如今都有哪些布局,到了哪一步等等,可是这些他自知问了镕皇子也不会说。
见洛风不说话,镕皇子笑了笑,“如果硬是要说把握,我的把握自然不如太子殿下大。”
“他是太子,名正言顺,收买人心这种事情做起来,自然是比我要简单许多。”
“所以,洛风,你还是要决定站在我这边吗?”
【洞明利弊,遇事当决!
镕皇子邀请:
利:从龙之功。
弊:杀身之祸。
上选:拒绝,可获七品机遇一次。
下选:接受,可获天赋升级点十点。】
洛风感应着脑海里的信息,没怎么犹豫,笑着看向镕皇子,“不论其他,你有一个让我无法拒绝的理由。”
“把洛家踩在脚底下,然后吐上一口痰这种事情,想想就很让人期待啊。”
镕皇子也笑了笑,“其实你我某些地方很一样,都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的人。”
“还有,你我都要杀人才能活命。”
洛风看向镕皇子的眼睛,除了如水般的沉静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取笑道:“你要杀的,比我可多太多了。”
“当下你需要我做什么?”
“什么也不需要做,你和灵儿的婚事马上就会有圣旨下来,你好好当我妹夫就行。”
镕皇子接着又笑道:“其实你可以这样判断,若是哪一天我需要请你出手,那你就毫不犹豫地带着灵儿远走高飞就行。”
“那时候,我一定是什么底牌都没有了。”
两人相视一笑。
对如此轻易就达成合作这件事两人心中都没起什么波澜,似乎皆已预料到,事情就该是这么的简单。
镕皇子换了种语气,“灵儿是我在宫里仅有的一个亲人,你到时候待她好一些。”
“她身体不好,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治好她的病。”
“当然了,若是你我成功,驸马不可纳妾这种规矩,对你不会有。”
洛风点了点头,心中想起妙手回春天赋能不能治好平宁公主的病,要不要进宫看望试一试。
不过这想法很快被否决,这时候去做这件事太过招眼,对自己和镕皇子都不是一件好事。
“镕皇子放心,要说鸾凤和鸣那是假话,但是相敬如宾我能保证做到。”
镕皇子笑了笑,表示认可,随后起身,“你很聪明,我不用嘱咐什么,只有一点,让所有人都认为你是认命去当一个驸马赘婿,这就行了。”
洛风点了点头,镕皇子随之告辞。
过了一会儿,洛风也从李府告辞出来。
镕皇子这么着急的见面,可能是因为钱老太君寿辰当晚的那些事,生怕自己接下来宁死不屈不去当那个赘婿驸马。
他姿态放的很低,该给的承诺也给了,可以说诚意满满。
洛风心中一团乱麻,虽然他要做的事很简单,乖乖与平宁公主成婚即可。
可这种身在局中,却什么也看不明朗的感觉,实在没法让人安心。
时节已是八月,秋风渐起。
太安城,还能安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