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了,蔡宅这个月的业绩可以拢拢账了。但从蔡泰来一甩账簿出去就砸的蔡蒙好一个劈头盖脸来看,这账怕是算不明白啦,“不是,你给我好好看看这最后就这么一个巴掌都不到的这几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现在这外面这股吵吵嚷嚷的劲儿,吆喝起来的都是谁?”
蔡蒙揉着脸蛋,跪那捋起账簿来,心里却嘀咕,我前两天要跟你说这个事你不听,这回好了吧,见着到嘴的鸭子它缺胳膊少腿了,才想起冲我嗷嚎有什么用?“少爷,罗闻昨天才回的七里河,他这次回来整整待了四天,那肯定是办了不知道多少件大事呢?”
“不知道多少件?那你还长着这眼睛耳朵什么用?”蔡泰来气得起身就拿账簿啪啪打他,“我没让你盯着他吗?你年年月月就这么一个事,你还干不明白啊?”
“哎呦呦少爷少爷,我是真盯着他了啊,可我也没怎么见他出那个成衣行啊,哎哎呦真的少爷,都没什么可疑的人进去过,这主顾您是知道的,我一眼就能认出来,真都是去做衣服的呀!”蔡蒙躲躲跳跳,回话也颤颤巍巍的。
“那这事可就蹊跷了,不是罗闻干的,难道是黎成?这帮子人也太精了。”蔡泰来稍微一寻思,就一脸大事不妙,可还不忘先踹蔡蒙一脚,“你看着那么多主顾往人家《穆氏成衣行》去,你不着急呀?不着急呀你。”
“哎呀少爷我着急也没用啊,这罗闻一回来我就说大事不好,他们必有后招啊。”蔡蒙挨了两脚,顺势还就不起来了。
但你以为先说了就是料事如神了?“都是你这乌鸦嘴给我闹的你,还大事不好?”蔡泰来一巴掌朝着蔡蒙半个脑袋呼过去,他倒是眼尖手快,一把抓了蔡泰来的手来求,“少爷?打这罗闻一进穆宅的后门,我就说了他一准得出来坏咱的好事。”
“不是,你说什么?”蔡泰来还真的愣住了,“武乐书?你是说这有可能是武乐书干的?”能想到武乐书,蔡泰来一下子清醒了,高高举起的手也只是在蔡蒙的小脸上啪嗒拍了两下,“行啊你,还能有这个预见?起来吧。”
蔡蒙呵呵一笑,起来就直接弯腰去说:“少爷?要不我就是想说呢,这事还得是坏在他武乐书身上。你想啊,罗闻先是穿了半个城才找到黎成说事,可谁承想这个黎大总管他一心想的还是先拿下那个没上门的倒霉女婿,我是眼睁睁瞧着罗闻被他气走的。然后,就进了《予本楼》。”
“不是,你看的这么真真的,你现在才来跟我说?”蔡泰来又生气了。
蔡蒙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才贴回脸来说:“不是,少爷?我说了呀。可那会您压根没搭茬,还在那直夸万仑把这厂子建的是多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我也是真巴不得八成的客源都是奔着他万仑这气派来的呀,可哪有啊?还不都是我……”
蔡泰来一听就来气,啪一扇子拍他拳头上,可怜他比比划划的那个不大不小的‘八’字正奔着他两个眼睛去了。他眼睛一闭一睁,又听蔡泰来吆喝:“不是,你有这个上进心,多往这正事上用用啊。你该比肩的是他武乐书,都是一个村里逃难出来的,我还求着爹赐了你蔡姓,你想想你该过的日子?凭什么就要压在他武乐书之下?”
是啊,若不是当年小武一鸣惊人之时,正好也被召典一眼认出,就凭他那点本事想混到蔡家大管事的地位上来,痴人做梦。
但似乎想用他来制衡武乐书,也只像黄粱一梦空欢喜一场啊。蔡泰来想来,一句话揭穿他的寒酸。
蔡蒙也就在想,我是怎么还真就随了他武乐书去了。他在穆宅倒了,我在蔡宅就站不住了吗?
“哎呦少爷,所以我就跟您说呢,这武乐书他绝不甘心屈居在黎成之下。你想想他以前,可现在呢?没了穆凛然,又废在了五爷的鳞鞭下,他在穆宅,哪个行当敢用他去得罪这两头呀?他憋到现在,可算是盼来了罗闻,就把那点心思全用在咱布行上了,您看看。”蔡蒙一咬牙,还是一副要对付武乐书舍我其谁的嘴脸。
“你这么说?他不是还弄到个赘婚的差事嘛,可你看他连门都不敢出。要我看啊这个跋扈的劲儿,更像黎成下的手。”蔡泰来还掂量不清,事实上也是弄不清对手是谁,就跟赤手打空拳一样怎么反击。
“哎呦喂少爷,他是一股劲抬高那好几个徒孙儿的名号,我算他是跋扈。可这要是黎成干的他也就是撺掇那一溜烟的事,但要是武乐书,他就必有后手啊!”蔡蒙又显着欠的一副浮夸。
“你还有没有看出他成衣行还哪不对劲?”蔡泰来也赶紧问。
“哎呀少爷我还真仔细观察着了,也说不上是为什么,但有些个主顾出了他成衣行的大门,可不是那么乐见。我就跟上去问了,倒是说什么的都有,但终归啊就是不满意他穆宅的这个那个的,我都上心思拉拢着呢。”蔡蒙又能耐一回。
可蔡泰来却说:“照这样看,顾头不顾尾?还是他黎成要插手布行了。”
“哎呦喂少爷,那他武乐书也想借着布行翻身呢,不是?”蔡蒙现在想靠武乐书这棵大树,是真靠不上了。
最关键这个蔡泰来,更倾信黎宅做大,他武乐书的时代过去了,“素人一个这么久,他武乐书翻不起这么大的浪花了。你去给我盯住黎成。另外他们漏掉的大鱼小鱼,都给我往回多拢拢。咱这一仗,开了炮,就等着收网了。”
蔡蒙那点心思又没得逞,心中暗恨这个武乐书好个没用,又赶紧捧着自己的这点差事乐颠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