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的死活我都管不了,我还能管什么?”灵儿叹了句,终于哭了。
心儿起身抱住她脑瓜,又放她侧躺下,就哄她:“你吃点东西,我就有力气,好不好?郎君是留下你陪我的,你就一定要做好。还有爹娘,我会去求,他们会信你的。”
灵儿更落泪了,急得直摇头。心儿就命令:“别动!快停下,不许闹。记不记得你是谁的女人?你要替穆凛然好好孝敬二老,到老爷夫人好老好老的时候了,你都不许偷懒。不准记恨,要乖。”
灵儿泪流满面的小样儿还紧顾着点头应下,心儿又拿来热粥,喂她一点点喝下,才心满意足地哄她睡了。自己却是好生怯怯地走来《养宁居》,唤了祈丙回去歇下。
祈丙还不去,夫人竟嚎啕而至,扑到门前来接迎,她还披头跣足,竟以为会是凛儿。心儿每来一次都是如此,她一把推开门接了娘亲个满怀还一句句哄劝,夫人才老泪纵横中晓得凛儿这次是没回来。
二人扶着她往回走,又见老爷只一袭白衣倚床掩面,他是没拦住啊,他也是劝不下啊,更是连自己都没法说服没法当真啊,凛儿啊凛儿……
心儿好好安置娘亲躺下,才对着被窝里的二老,又讲起了她和郎君的悄悄话。两个老人家本就鹤发童颜,是最爱听这些窃窃私语的啦。到了兴致高昂的时候啊,夫人还就直接打断,说着凛儿打小就是这个德行啦,有一回啊那个是哎对那回呀……夫人有声有色地讲起来,老爷还总喜欢打断呢,他记着的总是另一个版本……
心儿就任着听着笑着也怪着自己,终于说:“爹!娘!容灵儿留下来,给我暖暖床吧。”
心儿这猛一句,一下子把二老带回了现实,二老又苦心婆心地劝说,你怎么就能那么信她呢?她还那么害你呀?要不是她,凛儿怎么会……
“爹!娘!她是冤枉的,郎君信她,我也信。她挨了打受了罚,真的够了。可我?还睡不着……”心儿从振振有词到一言难尽没了声音。
二老似乎才觉得,真是苦了心儿这辈子了啊!好,依你!依你。心儿笑了,像少爷每次来讨巧的时候一样。
亥时三刻一到,心儿又上了《予本楼》。小武该上第二次的神颜了,给他配得这一版还掺了些缓解鳞毒的药,那就更要精细了,一点一滴的不适都能夺了他的性命去。
心儿一点点近前来,看着小武睡卧在崭新的床铺里,真像是刚剥好了的蚕豆,若是往常啊肯定要先闹一下,害他哇哇叫。哎?可也没有往常啊!哦,大概是郎君常干的事。
心儿就慢慢坐下来,开了盒子,掀了被子,轻手轻脚地涂抹药膏,眉眼还盯着小武的气息。但都涂了大半的身子了,小武还一点反应都没有,心儿惊了又乱,乱了又静住。可都涂完了,他还没有动静。
心儿抓了冰块游走着,心里还叹,这是伤的有多深!他真的像死了一样。
待心儿都弄好了,她也认了。她知道小武是被她拉回来了。又似乎真的是怕他会醒,就是会有反应的那种。估计会疼的直接再晕过去,那就更揪心了。
哎?心儿惊愕了。我心疼他。怎么可能?这最寻常不过的人之常情,到了心儿这里竟好生自责了。
她一咬牙,直接起身,跪回到祠堂去了。
真的是舒坦日子过多了!你给我长点脑子好好想一想,下一个打算送谁的命去。或是要夺回谁的来?
这大概才是王者的魄力吧,更何况还就这么一个女王者!
就像不吃饭就会饿,不喝水就会死,挨打了就会疼,这样简单的道理在心儿脑子里过一遍演绎到炼郎骷去,谁会在意?可现在只是着了小武的身,她竟心疼了,真是欠炼啊!
所以一波不平总会一波再起。
二月十一日的晨更像是敲打了各个宅子的哀怨与疾呼,一个个都派人来叫穆宅的门,说是一定要给他们一个说法,像极了四年前。
徐宁就猛冲上去,一个个见礼请辞,但没人走还想着一起来打砸。软的不行真来硬的,徐宁抱着的拳头只退下一手去动了动大拇指,还没等亮架势,这帮人类就一哄而散了。
徐宁推开门,瞧见祈丙吓得躲门后抹眼泪,全当未见,只问:“老爷可是起来了?”
祈丙摇头,“少奶奶昨夜好不容易才哄睡,可她一走二老就又泣不成声,还不让我去叫。刚少奶奶来请早安,就瞧着不对劲儿又都哄下睡着了。”
徐宁点了点头,他也在外围守护了一夜了。不想阿成跑来了,“谁让你下地的?”徐宁凶他,可阿成更委屈:“哥!我去见了小武哥,他怎么伤的不省人事?”
徐宁没法答话,只问:“黎叔在吗?各个宅子的人都堵到门前来了。叫大家伙能动的,都来一起商量下。”
《德义堂》下黎叔召集了大家,“清早井泉飞回信鸽报了平安,昨晚那样的暴风雨宅上的春航也乘风破浪化险为夷了,这就是打胜这一仗的基石。只要春航出去了,穆宅就赢了大半了。剩下的就仰仗在座的各位了,各司其职稳住大局。”
堂下的众人如每次宅会一样列座,虽都带着伤,但却众志成城。
跟门外各个心怀鬼胎却又同样聚集来叩门的奴才们,真是不可相提并论啊!
黎叔直接吩咐:“罗闻此次回城算是耽搁得久的了,现下身子已无大碍,就启程回七里河吧。”
罗闻年纪虽小,但功夫过硬,常年往返于乡县之间,练就他身子轻盈机敏过人。可他还像担心什么,竟迟疑了下。黎叔又赶紧说:“过几日再回来,啊!”罗闻明白了,见礼应下,起步就动身了。夺门而出的时候,门外叫嚷的各家还以为是要有什么回应了呢,可罗闻高马阔步疾奔而去,真想踏扁他们。
祈丙关紧门,赶紧跑来禀告。可门外被马儿冲撞又爬起的人家已经骂声四起,扶着腰身砸起门来,还更能用上劲儿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