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听不太清,只想知道是少爷吗?但猛起用力刚想看清,是与不是,竟直接晕了。
徐宁揽他在怀里,真的哪都不舍得碰。但费润都又抡起一鞭子,我管你谁来。却被班勒闪身进来的身影,一下抓去鳞鞭,虽鲜血同样喷放,但班勒只狠狠瞪住他,又高举起右手给在场的每个人都瞧了一下,“就是它!伤我师父。我与你们不共戴天!都记着,冲我来。”
他总是学不会小武教他的,但五家的人大抵也没人想听懂他是什么意思,就是听了也不懂的那种。
班勒甩了鳞鞭,直接扶小武上了徐宁的背,二人疾奔回宅。都出了《真吾堂》了,徐宁还像听到小武在念叨什么?
“小武!小武……你挺一挺。”阿宁哥哄他,可他还动了嘴皮,班勒附耳来听,“紫袍不要洗!”小武一字一顿,就真的晕死过去。
“是说这件袍子吗?阿宁哥?”班勒急得抓起小武身上披覆的衣裳问,徐宁明了了,只点点头。
小武血袍遮身,一袭白衣包裹着垂下的两臂,仍血流不止,沿途勾勒,生死一线。明新街上就随着徐宁的脚步声聚满了两旁的邻舍,临近的有瞧清了脸庞的,就一传十来,众人一听就都唏嘘,不知所谓也心生哀婉。
二人想着抄近路从明新街直转御路街进后门,却一转弯就撞见了田亭风。亭子护送失丧的弟兄尸身各回各家又好生安抚后,赶回宅子都不见小武哥阿成哥回来,就赶紧奔着五宅跑去,不想正映入他眼帘的竟是小武哥的遍体血染。
“哥!”亭子一惊就哭喊了,徐宁大喝他:“别嚷。快走。”
三人一下忙乱,周围的四邻也忍不住哭嚎连连了,还有跟住几人的匆忙脚步跑去呼喊的,更有直接跪地祈求上苍垂怜的。
班勒和亭子一把推开后门,正见少奶奶等在门廊前,焦苦难耐,无奈她心知肚明啊。果真,徐宁一步冲进来,心儿叹了口气,抖了下眼角,正如她所料。
少奶奶吩咐:“不急。上《予本楼》。交给我。”
但班勒竟不从,“不行。去下厢。不,前院。到老爷夫人房里去。”
几人都愣,班勒还搂紧师父的肩头,就不让动。
徐宁急了,“班勒,别闹。松开!”他偏不,“小武会疼的——”徐宁大喊,班勒才颤了下五指,他都忘了自己的右手伤了又伤,竟都不疼。可师父?
不想祈丙跑来传报:“少奶奶!少奶奶……黎总管伤的不省人事啊!”
心儿就瞧了眼班勒的右手,直接吩咐他:“去救阿成吧。”班勒才狠狠看她一眼,起步跑走。
徐宁也抬脚就跑,上了《予本楼》放小武下来,也问:“少奶奶……”
“不用担心。我来。”心儿直接打断又摆手叫众人都下去,她只直勾勾盯着小武。
徐宁两步跑下来,亭子还靠在栏杆上哭,“亭子你听话,只要你好好的小武不会有事的”,徐宁抓了他肩头来劝,亭子真蒙了,泪水横流却静住了。
徐宁接着吩咐:“你好好回航港去,让井泉出航!要快。”亭子懂了,蹭了把眼泪就开跑。
徐宁又望了眼《予本楼》的灯火,才未时三刻?天竟阴暗成这样了。
天空乌云密布,层层滚滚,就像心儿手边褪下去的衣袍,里外翻腾。偶尔有一处崭白的棉絮划过眼帘,你都会觉得新奇,外面的天也一样,偶遇银光闪现,也好似美不胜收。直叫人挪开眼去,心儿却还是盯紧了来,只剩这一袭白衣,竟让她手指凌颤了。
心儿又抓了下被子直接蒙住了他,可心头还砰砰跳。鳞鞭?你居然动了鳞鞭!你是有多想让他生不如死。神颜?在哪?够不够?我这个?他能用吗?
心儿慌乱了,直接跪在床头的矮案边乱翻,她刚刚明明把所有能想到的药盒都摆了进去的,可现在?竟找乱了。
不行!心儿直接上手摸了下小武鼻头,还有气息。那就有救!我?我一定能。回都回来了。我不可能让你死在我的眼前。我没法向郎君交代。更不可能从你开始,我就护不下去了。“小武,你听着,等我。不管怎么,你都要给我回来。”
天色渐暗,水边更是,但依然平静。本在泛光晃眼的水面现下倒影的是满天的黑压压,似浓雾暗潮还翻滚剧烈,把水天的距离拉的愈来愈近。但小武哥还没回来,一个时辰还没有到,但慢的像是过了一个航期。
终于亭子策马而来,都没减速就直接翻身下来,大喊:“阿泉!起航——”
阿泉在头船上一个跟头翻下来,迎他:“小武哥呢?”这个天!阿泉领舰?还有点心憷啊他!“我要等小武哥回来——”
“小武哥他?他……”亭子哽咽了,又一下大喊:“他叫你快走!”
阿泉发觉不对了,他不怕了反倒更担心了,他只想知道:“哥怎么了?”
阿坚也迎到身边,捏了下亭子肩头也问他,亭子说:“哥?伤了。”
“怎么会?谁伤的?他到底怎么样?”几人都问,船上的人也有跟着跳下来问的。
亭子左右看了下,终于忍了忍,竟先笑了下才抹眼泪,又喊:“小武哥杀了凶手!给少爷报了仇!只是受了皮肉伤,养养就好了,还能来给大家接风。”
阿泉一听,也刚强壮胆了,更鼓舞大家登船起航,我第一次领舰,更等着凯旋呢。可当头船扬帆斩浪驶向水天衔接的幽暗时,阿泉眼神忽闪而坚忍,回头看了下仍杵在岸边翘望的几人,扯了下嘴角,又喊着号子挥手而去。
但心儿还是等不及为小武配置新药了,他的气息越来越弱,鳞毒却越侵越透。怎么办?我该……软硬都无从下手,心儿守着小武比捧着个烫手的新开炉的瓦器都针扎火燎。
终于她抱着小武的头枕在自己腿上,还是割开了自己的右手腕,塞进他嘴去。她不是怕疼,更知道自己死不了,但她怕小武现在的身子根本禁不住以毒攻毒的苦战。但她的血百毒不侵,拿下鳞毒,准不在话下。只赌你能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