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打小闹的严宅《广兴堂》里一向谨小慎微大行中庸之道的严广平严老爷似乎对于穆宅这头等大户人家的大婚之事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来一样的干坐着,严戈健严少爷陪在爹爹身边倒像是坐如针扎一样不知如好是好了。
严乃能就在少爷身后怼了他一下,严戈健回头瞧瞧,又凑近主案些才开了口:“爹,就是那个,昨个我在穆宅听说这么一个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当真的,说给您听听,您老揣摩揣摩?”
“哎呀戈健呢,我跟你说呀,就昨天穆宅那个信息量啊,一直嗡嗡到我今儿早上还不消停呢,你说这帮子人赶在一堆怎么就有这么多的话说呢,还哪句他也不一定是真的,弄得你还得寻思来寻思去的,也不一定能整明白,爹这边还都是一头雾水呢。”严老爷说着还一直揉脑袋壳。
“是呢爹,要不说呢,这种场合我就不愿意去呢,要不是蔡泰来蔡大少爷非拉着我去,我可不凑这个热闹。”严戈健可是找到知音了一样:“最关键那个武大管事还说什么‘凡是绿色的他都喜欢’,你说这话谁能听明白?”
严老爷一听噗嗤吐了一口茶水,踉跄着身子还忙问:“不是,什么意思?他穆宅打算插手茶行了吗?哎不会是药行吧?”
“老爷,我觉得大有这个可能性。”严乃能可是见着说话的机会了,再这么无所作为地混日子,他真的受不了了。
严戈健吓得结结巴巴的:“是啊爹,我我怕是这个意思啊”。
“不是,容我想想,哎呦喂他是冲着你说的,就是像我现在这样直勾勾盯着你说的?哎呀是不是?你快说话啊!”严老爷脑瓜伸的倍儿长。
严戈健回忆着:“哎呀我我我记得不不不是啊,我还抬头问他了呢,就就是说穆宅是不是打算今年出手茶行啊?”
“他说什么?”严老爷紧盯着他回话。
“他说,他就说,没啊,哦是‘还没,还没’”严戈健学着小武的样子。
“‘还没’?”这个话实在让严老爷很难解呀。
严乃能又开口:“老爷,所以我说穆宅很有可能今年就会有动作啊”。
严老爷还是将信将疑:“哎不对,茶行药行这个东西,也不是说想插手就能插手,想干起来就能干起来的呀。再者也没听说穆宅之前有什么这样的铺垫啊?”
“老爷,只怕面上咱们能听闻穆宅有举动的时候,这行业里的大局怕是就已经定下来了呢。老爷您也知道,穆宅一向出手各个行业都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占据主导地位,咱们真的不可不防啊!”严乃能添火浇油的劲儿可算使出来了。
“哎呀那也没办法,我看呢,既然武大管事当着各家的面都说了这样的话,怕是这两个沾着绿枝的行啊,也是没跑。”严老爷说完倒像是轻松了很多的样子。
严戈健听着爹说的就是有理,有样学样道:“我看也是。”
“老爷,若是这样,宅上就更要谨慎防备着才是啊。”严乃能直接表明了意图:“老爷,求您能给我个指令,容我仔细打探市面上的变动,若是有事关宅上各行业各铺面的长远发展之事,能够求老爷给小人个许可,以求得安身立足之所呀老爷”。
严戈健干听着,一副这可如何是好的瘫坐相。
严老爷嘱咐道:“哎呀好,乃能啊,难得你还一片斗志。但更难得的呀,是你也要懂得适可而止啊,这哪个宅子上的边边角角咱可都招惹不起呀。多留个心眼多瞧着点,想办成的事呢多走几个犄角旮旯不算什么,你那气势该收收就收收。行了去吧”。
严乃能一听,向老爷深深见礼,才退了下去。
“哎呀爹您刚才说的好有道理呀!”严戈健唰地抬头夸起严老爷,好像他真听懂了似的。
康宅乃中流游物,《迦桂堂》里康学桂康老爷嗔怪着:“你说说你,去之前就交代过你,要和穆宅多联络多沟通感情,你说你怎么一个大晚上话都不说啊?”
“我说了呀爹!”康昉一听不乐意了,张嘴就反驳:“九九八十一势,绝对不带重样的,这我跟你说啊……”
康老爷拍着桌子吼他:“喂喂喂,叫你去说正事的你?”
“这不就是正事嘛爹,大婚啊!好吧?”康昉一脸到底谁搞错了呀:“又不是跑外面沾的惹的摘的,估计就得是不一样啊,是吧?”说完拍打了康诗远两下。
康老爷自顾自絮叨:“那武大管事既然有意和各家聊聊,咱就应承着,终归是错不了,这穆宅既结亲了五宅,那咱就更要……”
“好生恭敬啦!”康昉倒是先接了话:“爹,你说,不是,真不是我说您啊,您说五宅您围哄大半生啦,您图什么呢?没见您得着什么呀!”
“哎,你个小崽子,可不许这么说,若不是五爷提携,你爹我能有今天?”康老爷点着他,老生常谈:“在五爷那可是学到不老少东西,每次带你过去拜见,你推三阻四的不说,这回挑剔个什么理儿,诗远回回跟着去都比你学得多!”
康诗远闻声撂了下眼,想着什么。
“那你说,五爷有个这么俏的黄花大闺女,你都不知道,还以为人家真跟你交心呢?”康昉一句怼到底。
“哎,你个小子!”康老爷就差抄鞋板拍他了:“一想到黄花大闺女,你就来劲是吧?啊?你去问问去问问去,温老爷、杜老爷哪个是知道的?为了守住这千金大小姐,几位爷这两年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还在这惦心上了?我说怎么这一大晚上憋着劲儿一句话你都不说啊?是在这儿等着我呢!啊?哎呀气死我了你!哎呦喂,哎呦气呀死……”
康昉一跳而起,躲在康诗远身后,干瞪眼瞧着爹这一大段独白,是啊我也就是随口说说,怕不是爹借着由头在这发泄自己情绪呢吧。
“爹哎爹爹我错了,我昨晚主要是采取您老那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为人之道,所以才一言没发,真的,特别管用!”康老爷还巴不得再轮他一下,他倒是点着脚几步闪了身子:“嘿嘿我出去不碍您眼,晚上见喽。哎对您老放心,我今晚保证回来”。
康诗远竟一步上前开了口:“老爷莫气,我都记下了,的确和宅上关系不大。”见老爷紧着脸大喘粗气,又冲他摆手,康诗远就转身出去跟上了康昉少爷。
手把着一片水域坐收水产一行的骆宅,《思泉堂》下骆为里正在拿昨儿个哪家去婚宴上落下什么什么笑柄的一个个桥段虚哄骆滨江和骆贤涌,父子俩被他惟妙惟肖的浮夸演技逗得是捧腹大笑。
不想,大小姐骆鱼雁正一脚进门,“能不能有个人样儿啦?人家那是办喜事,你这是耍猴呢吧?”
骆滨江一听,不笑了还嗔怪:“哎呀鱼雁儿,你这说的什么话?不是连爹爹都给囊进去骂了吗?”
骆鱼雁不以为然,“我说的就是你们一二三都算上。”
她几步走来又干脆扯了副位上还嘻嘻笑的骆贤涌,一下甩给屁颠跟上来的骆为里一个满怀抱抱,害他俩差点摔跌一团去。
骆鱼雁倒是摊开架势坐下来,钦点一段:“挑点我爱听的说。”
骆为里一听,眼珠转了两圈,又瞧了下骆滨江。爹爹还不知道她那点儿女情长的小心思嘛,最关键这个丫头的眼光啊老夫是心喜的很呢,我不还帮你问了呢吗,就说那段。
骆滨江一摆手,骆为里心领神会,立马就来,一人扮三四个人的戏份,把还蒙在鼓里的骆贤涌又逗得前仰后合。
就这样,骆鱼雁好像才满意些,可到了节骨眼,又不舍得看下去眼了。
一道清淡爽口的醒酒汤,心儿盏茶功夫就熬好了,美滋滋的一副得意相,好生端到《穆明楼》来。
可还没进屋,就被少年们的灿笑声吸引了去,不似心儿熟悉的狼嚎那般威严幽深,也不像崽子们的咆哮那般浪荡怪张,更不像小狼的嘶鸣那样幽怨哀婉。
明明是沁人心脾的漫朗舒爽,却还是让心儿脸上的笑容退却了色彩一般地进了门。
小武机警地见少奶奶进来了,赶紧不再前仰后合,接过毛巾的手也恭敬地立在了身前,微笑着屈身做礼,却未开口。
可还是换来了一句:“你下去吧”,刚进门来的心儿就一脸面无表情的对小武吩咐道。是啊,心儿已经说过:‘你回去吧’,是哪根脚趾头听得出我是让你回来这里的呢?
小武听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样的不自在,晓得自己是越礼了,怎么可以随便进来?就又扭头瞧了一眼还浑然不觉被自己逗得开怀大笑又见着媳妇儿来了换做一脸嘚瑟相的少爷,不觉心满意足地咧嘴笑了下,又不敢瞧向少奶奶,就赶紧收拾东西怯怯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