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花团锦簇的碧波潭间,躺着一只通身乳白的应龙。
不久前的一个夜晚,离作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竟然同意给她自由。大半夜被通知可以走了,风眠锦内心毫无波澜,她平静的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听他在身后极为克制的低泣。
“锦儿……你能不能……”
风眠锦直接就当没听见,也没看见。
杀了她的孩儿,又间接害惨了她全族,难道还指望她原谅不成?!
如果在一起的过往全部都是痛苦的,那么不管什么原因,都应该果断一刀两断才是。风眠锦不想多浪费哪怕一秒,仿佛陌生人般说了句后会无期,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时间会冲淡一切。
但离作不能。
在风眠锦走后的二十天里,离作并没有进入正常生活,他将自己关进她住过的屋子里,谁也不许进来。不发一声的躺在地上,一对静止的黑眸直勾勾的盯着空气,模样恐怖又渗人。
消息很快传到了冥王与作上神耳中,得知风眠锦的离开,她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看着倒在地上颓废不堪的离作,与作无奈的叹了口气,再这么折腾下去,还不如死了算了。
“阿离,醒醒。”
她上前将他上身托起,牢牢的抱在怀中,心疼的无以言喻。
听到声音,离作极为缓慢的睁开双眼。
“阿姊……”
他失落的叫了与作一声,而后垂下眼眸委屈的问道:“吾是不是……没有利用价值了……”
“兴许……她不忍再伤害你呢?”
离作伤心,与作的胸口也像被狠狠打了一拳。
他以为的在一起是生生世世,永远也不能变的!所以即便是伤害,他也甘之如饴,眼巴巴的攥着她的手臂,着急解释:“可是……锦儿已是吾的妻子……”
轻轻抬起指腹,抹掉他发红眼尾上的泪。
与作实在不知如何安慰:“是你把她逼的太紧了,她有神族的责任,不可能为你留下。感情于她而言,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你却亲手杀了她的孩儿。阿离……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吧……”
“呵呵……”
“连阿姊你都这么说,吾还有什么希望……”
他们本是开天辟地神斧上的阴阳棠梨骨玉,得芜姜大人指点,在冥界修成人身。原本只要平分十劫便可得道成神,但因她一时心软,多受了四劫,离作只能被迫承担情劫。
岂料,十劫中最难渡的,竟是情劫。
一时错而步步错,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到底是被她给毁了。
念及此,与作更加心疼。
“你只是病了,一切都会重新开始的……”
她想解释自己会想办法让他忘记应龙公主,没想到说话间他竟沉沉睡了过去,一滴冰冷的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与作打横将他带回行宫修养,再也忍不住动身往风眠锦藏身的地方寻去。
……
那是一大片粉茉花坛,与作到时,风眠锦正修炼结束。
“你今日会回冥界吗?”
睁眼看到冥界之主,真是冤家路窄。
风眠锦心下毫无波澜,平静起身并不行礼:“是他不想让我在他身边了。”
她们的相处极不自然,若非因为离作,八百年也不会说一句话。
闻言,与作陷入了沉思。
“那就不必再多说什么了,我累了打算去荷花池沐浴。”
风眠锦尴尬不已,她以为自己把「请你离开」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岂料与作不仅没有告辞的意思,竟还反请她到冥界喝茶。
一边是执掌冥界的新尊主,一边是形单影只的应龙公主。
她被迫回冥界,时刻注意离作是否暗中盯着她,但四下扫了一圈,也并没发现不妥。
正怀疑是自己想多了,就见与作捏起一盏茶,在手中轻轻摇了摇,突然自嘲的一笑:“吾那弟弟脑子缺根筋久了,从前的事,希望公主不要介意。”
果然,三句话还是离不开离作……
风眠锦还没有听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刚端庄的托起茶碗,就听与作又冷冷道:“公主若觉得被打扰了,就请直接杀了他吧。”
他们姐弟果然变态!
风眠锦意料之内,但还是有些惊奇:“与作上神的意思是……”
“棠梨骨玉一族只吾与他相互扶持,吾在意他,自然也知他心中所念,若他能死于公主手中,想必也是心甘情愿。”
一瞬间。
风眠锦平静的眸光充满不屑:“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她自顾自的饮茶,丝毫不把他们姐弟的道德绑架放在心上。
“那你可愿再给他一次机会?”
与作掌握人的生死惯了,许少这般低声下气。
风眠锦觉得莫名其妙,下意识反感拒绝:“缘灭则散的道理,与作上神应是知道的,所以,我不愿再与他有瓜葛。”
她实在不能再浪费时间给离作了。
正如与作所说,风眠锦有太多遗憾没完成,仅仅抓住这点,与作向风眠锦提到了另一件事:“昔日风堙子屺为向屺泛氏报仇,在寒山将军帮助下,吸食了不少圣人的灵力,才得以力掌三界成为魔尊。”
“所以呢?”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用与作说,风眠锦也知道。当年风堙子屺除了天分,邪念也是她修炼之一。
“风堙子屺,她又回来了。”
“那又如何。”
风眠锦对灵力有意,她知道只有自身强大,才能辅佐王兄。
与作肯定道:“吾从万云镜中亲眼所见,她在异界重塑真身恢复了记忆,出来后不知说了什么狠话,你王兄突然心疾发作。”
“什么?!”
听到这话,风眠锦眉心紧锁,担心到了极点。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起身就要往人界去,这时与作不再拐弯抹角,起身叫住了她:“你王兄病重,现在是时候需要你强大起来了,不过你也不必太急,吾会想办法给你想要的灵力,只要你留下来……再陪陪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