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营帐中,唐猛一把将自己面前桌案上的笔墨扫到地上,对着下面站立的偏将,副将咆哮道。
也不怪唐猛如此生气,整整五日了,一个小小的二龙山,竟然还没有攻破。尤其是二龙山的山下三关,自己已经打破了两关,如今只剩下一关,靠着五六百老弱残兵,竟然阻了自己三日了。
刚刚济州传来消息,自己的老恩官童贯的十万大军,在梁山泊手上也未讨到便宜。大败只在旦夕之间。
如若自己不能趁梁山泊无暇出手的情况下,拿下二龙山,一旦朝廷大军退败,等到梁山泊腾出手来,自己这五千官军,哪里会是梁山泊的对手?
唐猛虽然狂妄自大,不过这次童贯的快速退败,也叫他真正见识到了梁山泊的恐怖。
所以,在听到手下禀报,自己大军的进攻,又一次被二龙山抵住了,他才会如此动怒。
见总管发怒了,营帐中的青州军官们也是面面相觑。他们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匪寨,竟然如此难缠。明明都已经被自己打的溃不成军,却死死把守这一道关隘,自己的几次冲锋,竟都硬生生的被打了回来。
“再冲!……无论如何,今日必须拿下二龙山!否则……”
唐猛发泄一通,冷静下来,冷眼望着帐中众人,厉声喝道。只不过,此时说起梁山泊,实在是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所以,唐猛说到一半,及时收住了口。
“是!……”
唐猛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帐中官军见唐猛满脸难看,自然也不敢多问什么,急忙躬身领命。
初春的黄昏,本应该生机勃勃,给人无限希望。而如今的二龙山最后一重关隘,则恍如人间地狱一般。
官军的数次冲锋,早已使得这座坚固的关隘,变的千疮百孔。寒冷的山风中,夹杂着焦糊味道,令人几欲作呕。
那是战场中随处可见的大火,燃烧皮革与尸体后,所产生的味道。
晁盖这个二龙山寨主,满身血污的靠坐在墙角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那柄开山大刀,只是随意的丢在脚边,早已没有了一寨之主该有的风度。
连番的拼命,使得晁盖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更可怕的是,一种难言的疲惫感,涌上晁盖心头,这种疲惫,不止是身体上的,更多则是精神上的。
太累了!……
晁盖感觉,自己自懂事以来,便从未这么疲惫过,疲惫到自己只想不顾一切,大睡一场。
“哥哥!……”
就在晁盖半梦半醒,处于恍惚之间时,突然一声叫喊,将晁盖惊醒。紧忙强睁开眼睛,看到一脸灰尘的刘唐,嘶哑的开口,道。
“兄弟辛苦了,前面怎么样?”
几日的高强度防守,使得刘唐这个铁打的汉子,也有些撑不住了。两步走到晁盖身边,将朴刀立于女墙上,刘唐也是‘噗通’一屁股坐到了晁盖身边,喘息两声,才回道。
“又挡住了官军的进攻,白胜,段洪在前面盯着呢,我过来看看哥哥。”
听了刘唐的话,晁盖苦笑的摇摇头。将脑袋靠在女墙上,感受着微凉的山风,有心说几句玩笑话,不过想到如今自己兄弟的惨样,话到嘴边,又被晁盖咽了回去。
“……兄弟们还好吗?”
晁盖张了几次嘴,最后还是将自己最不愿意问的话,问了出来。
刘唐闻言,看了晁盖一眼,见自己这位义气大哥,此时靠在自己身边,神情落寞,忍不住心中一痛。不过他知道晁盖的性子,还是低声回道。
“关隘上的滚木雷石,早已消耗殆尽。为了抵住官军这几日的进攻,兄弟们几日不休,身体已然吃不消了,只怕……下次……”
刘唐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不过,晁盖对此倒也没有什么意外。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寨中……吴军师可有消息?”
刘唐听罢,摇了摇头,好似想到了什么,突然急声开口道。
“这几日消息不通,想必梁山泊的张枫哥哥,被朝廷十万大军围困,也是艰难。否则…………”
见刘唐似乎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晁盖不等刘唐说完,便艰难的摆了摆手,说道。
“兄弟莫说了,张枫哥哥什么人,我自是清楚!……想这青州禁军也是知晓了朝廷大军的消息,才敢来我二龙山撒野!罢!罢!……时也,命也,运也!……许是我晁盖命中该有此劫,等下官军再来强攻,一旦抵挡不住,兄弟莫要管我,带人退回山寨,由后山下山……”
“哥哥……”
见晁盖好似交代遗言一般,刘唐皱了皱眉头,大叫道。
“想我刘唐江湖中飘泊半生,好不容易遇到哥哥这等义气兄弟,又在这二龙山上逍遥一回,便是今日战死,今生已是不亏。要我弃哥哥独自逃命,我刘唐今后还如何做人!……”
“兄弟……”
听了刘唐的话,晁盖眉头一皱,便要开口。只不过,刘唐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抢先开口道。
“况且刘唐数次得哥哥救命大恩,如若没有哥哥,刘唐这条烂命,早已不知丢到哪里了。便是前几日,如若不是哥哥拼死相救,只怕刘唐早已死在唐猛那厮的铜刘之下了。哈哈……,今生若能与哥哥死在一处,刘唐也是痛快了!……”
“哎……,兄弟这是何苦?这是何苦?……”
见刘唐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晁盖也知自己是劝不走刘唐了,虽然知道自己等人今日是难逃劫难了,不过临死前,还能有刘唐这等义气的兄弟相随,晁盖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欣慰。
“哥哥……哥哥……”
就在晁盖,刘唐两人双双无语,闭目养神感受这难得的片刻宁静之时,段洪手持一柄朴刀,一脸急色的跑了过来。
相比于晁盖,刘唐的疲惫,段洪这厮倒是要好的多,虽然也是满脸烟尘,不过精神尚好,走路也是脚步稳健,不见半点疲态。
“怎地了?”
见到段洪,晁盖,刘唐两个便知大事不好,两人相扶的站了起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