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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哎!……”

看着许贯忠那双,好似能看穿人心的眸子,王太守叹了口气,随后败下了阵来。

许贯忠说的不错。大名府被破,王太守之所以不逃,还在组织人手维护治安,确实是在搏,在搏一线生机,在搏一个名声。

因为王太守知道,自己的后台,根本无法与梁中书身后的蔡太师抗衡。如若自己与梁中书一般,弃城而逃,只怕将来丢了大名府的罪责,肯定会落在自己身上。

与其被动受死,倒不如主动出击。王知府也在赌,赌这梁山泊确如传闻那般仁义。只要自己能够保住一条命,虽说一个守城不利的罪责,自己难逃。不过自己好歹有了个‘与贼周旋’的功绩,最起码可以囫囵混个活命。

如今自己这点小心思,被许贯忠一语道出,王太守便如作弊被抓一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好半晌,才咬了咬牙,看着许贯忠,摇摇头道。

“罢,罢!怪不得人家都说许大官人文武双全,今日一见,果真了得!有道是‘说谎不瞒当乡人’,既然当着许大官人面,本官便如实说了。不错,这大名府确有两处马监,第一监,便在大名府往西五十里处,放马四千七百到五千匹,乃是河北最大的马监。第二监,便在大名府治下,齐云县境内,放马三千到三千五百匹。大宋十八坊马监,共九万余匹官马,我大名府便占了一成。”

“八千匹……!”

听了王太守的话,饶是自诩见过些世面的张枫,也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要知道,自从张枫做了梁山之主,便一直在极力发展梁山泊的马军。不过即便如此,山寨中的几营马军,外加守备营,亲军营,所有战马的总和,也不过五六千匹。

而如今仅仅大名府的两坊马监,便有官马八千余匹。当然,这些官马不可能,都是可以上阵的战马,不过只取一半数量,也有足足四千匹战马。

乍然听闻这个消息,张枫如何不激动。好不容易平复了下心情,张枫死死盯着王太守,道。

“这两处马监,守备力量如何?”

王知府听了张枫的问话,却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直把目光望向张枫。

张枫不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摇摇头,笑道。

“知府放心,许先生为弊寨军师,所言既代表弊寨!”

“呼……”

得了张枫的保证,王太守的面色才稍稍缓和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下来了。张枫身为梁山泊寨主,众目睽睽之下,自不会说话不算话的。

吃了定心丸的王太守,索性放开了,摇摇头,道。

“没有,这两坊马监,平日里只有一些厢军在打理,人数不多,每坊不过五六百人。”

“好……”

张枫听了王知府的话,高兴的点了点头,随即扭头望向许贯忠,见许贯忠也是对着自己微微点头,便知这王知府还算老实,哈哈一笑,吩咐焦挺道。

“焦挺,先将知府相公带下去歇息。”

那王太守倒也光棍,知道自己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清楚了,剩下便是梁山泊怎样去取两处马监了,自然不会叫自己一个外人知晓了。

闻言也没有废话,只是朝着张枫拱了拱手,便大方的随着焦挺下了堂。

“这个王知府,倒是有些担当!”

待王太守与焦挺出了堂外,萧嘉穗突然笑着摇摇头,道。

“不错!以前万事都有梁世杰出头,这王文杰倒是名声不显,不过今日一见,这王知府倒是比那梁世杰多了几分筹谋,不愧能坐到大名府知府的位置上。”

一旁的许贯忠,听了萧嘉穗的话,也是点点头,认同道。

听着堂下两位军师的话,张枫也是摇了摇头。以前看《水浒传》时,这大名府知府,本就出场不多,充其量也不过是梁中书手下一个幕僚角色。

不过今日一番交锋,张枫却发现自己有些小看天下英雄了。这王太守能做到北京太守,绝不是泛泛之辈。

不过此时,那数千匹军马正在向自己招手,张枫哪里有时间顾及这些。

“两位军师还要想想办法,大名府这两处马监,不拿到山寨手中,我心实在难安啊!”

见两位军师还有闲心谈论王知府,张枫无奈的开口道。

听了张枫的话,许贯忠,萧嘉穗不由相视一笑。

平日里,张枫身为山寨之主,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他们哪里看到过如此焦急的张枫,不禁有些好笑。

不过许贯忠,萧嘉穗都是文武双全之辈,自是知晓冷兵器时代,马军的重要性。如今知道这大名府有如此多的军马,自是也明白张枫的心情。

“大名府这两处马监,关系到山寨今后的发展,务必要掌握在山寨手中。小弟以为,事不宜迟,应马上派孙安,张清,秦明两营马军赶往西郊一监。杨志,袁朗两营马军赶往齐云县二监。”

许贯忠也没有客气,看了一眼萧嘉穗,率先开口道。

要知道,梁山泊此次兵临大名府,不过只带了五营马军,五营步军以及弓弩营,亲军营。而如今许贯忠一下子便派出去四营马军,可谓直接抽走了梁山泊大半军力。

不过张枫,萧嘉穗几人听了许贯忠的话,却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毕竟这数千军马太过重要,绝不可出了一丝纰漏。

“好,便如许军师所言。世忠,去通知这四营马军,即刻赶往两处马监!”

见众人对许贯忠的话没有意见,担心迟则有变的张枫,当即拍板,并立刻吩咐韩世忠去办。

“是!……”

韩世忠西军出身,也是知晓战马的重要,当即领命下堂。

韩世忠下堂后,萧嘉穗苦着,对着张枫抱了抱拳,道。

“哥哥,此次确实是小弟有些小觑大名府了。不想这大名府中,虽库银仅有三十八万余贯,不过丝绢,盔甲,军器,不计其数。其中,只粮草一项,便足足不下三百万石。想那梁世杰,李成,闻达三人以及这大名府中贪官污吏的家私,也是甚巨。……”

听了萧嘉穗的话,张枫也是苦笑的摇了摇头。他还不是一样,当初虽也知道这大名府,作为大宋四京之一,定然不俗。

不过也没想到过会如此不俗,这一战,收获之巨,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毫不夸张的说,这一战,足以打下了梁山泊,在今后乱世中争强的基石。

见张枫点头,萧嘉穗继续道。

“此时派出四营马军,以至城中兵力不足,小弟以为,应该飞鸽传书给山寨,立调林教头守备营,唐斌马军营,以及阮家兄弟三营水军前来!”

听了萧嘉穗的话,张枫沉吟片刻,不由点了点头。

确实如萧嘉穗所说,如今派出四营马军,城中兵力确实稍显不足。

别看此时大名府已破,不过陪都被破,朝野肯定震惊,只怕这朝廷援军不日便到。况且如今的河北也不太平。西南方向威胜州的田虎闹的厉害,带动这河北一带不少人,也是蠢蠢欲动。

想罢到此,张枫也不想因小失大,随即点了点头,道。

“好!便依军师所言,即刻调遣林冲,唐斌,阮家兄弟前来援应!”

~~~~~~~

如果把梁山泊看作一个上满发条,拼命运转的机器,那么梁山泊的每个人,都是这部机器不可或缺的零件,张枫自然也不例外。

好不容易看完蒋敬等人呈来的账目,张枫只觉头昏眼花,合上账册,抬起眼来,伸了个懒腰。

“哥哥,卢员外,小乙哥求见。”

就在张枫刚将账册放回桌边,又要拿起别的文书时,门外的焦挺突然进来禀道。

“快请!……”

听了焦挺的话,张枫一愣,随后急忙开口道。

这两日,因为刚刚打下大名府,千头万绪等着张枫,也把张枫忙的糊涂了,倒把卢俊义这主仆两个,忘到了脑后。

想来这卢俊义也知道自己忙,故而拖了一日,才来求见自己。

“卢员外身子可大好,快快请坐。”

看到一前一后进来的卢俊义,燕青,不是自家兄弟,张枫也不好托大,紧忙起身,迎了两步,便把卢俊义往堂边的交椅上让。

“卢俊义,谢过张义士救命大恩!”

相比于在大牢中,此时的卢俊义要平静不少。见了张枫,立刻撩衣袍便要下拜。

不过,张枫手疾眼快,连忙伸手一扶,扶住要下拜的卢俊义,笑道。

“卢员外莫要客气!”

被张枫扶住,卢俊义暗中使了使劲,却发现,别看张枫身形不甚魁梧,不过力气不少,自己用了几次力,却都没能成功,不由的暗自佩服。

当然,如若卢俊义执意要下拜,张枫自然没法阻拦。不过这本就是一个礼数,卢俊义自然不会因为一个礼数,而将双方的关系闹僵了。所以,在试了试,无法下拜后,卢俊义也就随圆就方的直起身,只对张枫拱了拱手,客气道。

“卢某多有讨扰,还望张义士见谅!”

“员外客气了,请坐。”

张枫将卢俊义让到座位上,燕青很自然的站到了卢俊义身后,早有亲随奉上了热茶。

“员外今后有何打算?”

在闲聊了几句后,张枫看着这对主仆,微微一笑,直奔主题道。

卢俊义闻言神色不变,想来这一日也让他想明白了许多,也明白自己此来的目的,只是轻轻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后,放下茶盏,望着张枫笑道。

“张义士以为卢某还有机会重回过去么?”

听了卢俊义的话,张枫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看到张枫摇头,卢俊义眼角微不可察的一抖,不过随即便被他隐了过去。

“怎么,张义士以为卢某回不去了?”

“想来如今员外的心情已然平静。既然员外的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相问于我呢?……”

张枫看着卢俊义,摇头笑道。

“无论能不能回到过去,员外都需直面现在!员外也听在下一句劝,常言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的时候坏事也有好的一面。便如这次,员外虽说被吴用害得不轻,不过也趁机看清了身边人的本质,也算好事一件了。”

听到张枫如此说,卢俊义的脸突然变的铁青,抓住茶盏的手,也是青筋暴露。看得身后的燕青,神色一紧,便要开口劝诫。

不过,这一日,自己该说的话已经说尽,燕青是真的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了。

好在,不消片刻,卢俊义自己便恢复了平静,看着张枫惨然一笑。

“好事?张义士可知,李固那厮当年来大名府投亲不着,寒冬腊月,几近冻死街头。是我看他可怜,寻医拿药,把他救活。又见他有几分才能,将偌大的家业,全盘托付与他。哪知这厮狼子野心,一得机会,便欲至我于死地!哈哈……,张义士以为这是好事?”

卢俊义说着说着,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看样子神色十分激动。

不过张枫始终没有出言打断他,因为张枫知道,这是卢俊义的心火,必须要他发泄出来。

直到卢俊义说完,张枫才呵呵一笑道。

“李固忘恩负义,噬主侵财,死有余辜!不过员外出事,小乙哥却不离不弃,一门心思的为员外奔走。员外能得如此忠仆,却不是一件可喜之事么?”

听了张枫的话,卢俊义一愣,随即想起那日在城外,燕青劝诫自己,自己一意孤行,反倒一脚将他踢翻,不由悲愤难平,竟然起身,对着身后的燕青,深施一礼,道。

“小乙……,确是我错怪与你了!”

这燕青本就是卢俊义抚养长大,自小便知主人秉性,哪里见过主动认错的卢俊义,不禁大吃一惊,急忙跪倒,道。

“主人莫要折煞燕青。小乙自幼便是主人养大,命都是主人给的,打骂两句,又有甚的关系!”

卢俊义听了燕青的话,颇有感触的摇了摇头。如若是以前,卢俊义也是同燕青这般想法,不过此时经历过身边人背叛,经历过生死,卢俊义却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上前一步,双手搀扶起燕青,卢俊义深深望着燕青,道。

“小乙,从今往后,你我不是主仆,只论兄弟!”

说罢,不等燕青回话,卢俊义便先一步跪倒在地。

“卢某厚颜,求寨主收录小弟兄弟二人,卢某愿为帐下一小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