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庭,南部战区司令部。
几名高级将领和参谋快步走入作战指挥室,屋内的军士早已在紧锣密鼓地协调着整个粤东的部队。
“老雷,情况怎么样了?”一名肩扛将星的男人朝着正在查看全息地图的参谋问道。
雷姓参谋皱着眉头说道:“很险峻,他们做足了准备,目前能确定参与哗变的人员超过两万,第九军军长已经确定被挟持,直属旧宫的机动旅失去联络,初步推断是被内鬼切断了通讯。几条主要交通线都被乱民挤占,饶城爆发正面交火,南条地区更是监测到不明飞行物,很可能是林枫的空中力量,东海的武装随时可能进场。”
那位将官的脸色很不好看,转头看向站在指挥大屏下负手而立的那个男人,走上去低声说道:“司令,京都已经下令让我们出兵平叛,不能再等了!”
对方却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那上面满是交错穿插的各色箭头,大量的部队正在进行集结,速度最快的空中编队已经开赴北方,很快就能冲进江右对叛军发起攻击。
“司令!”将官再次喊了一声。
“再等等。”
“还要等什么?”
他不曾转身,只是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几秒钟后,戴着耳麦的通讯兵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猛然站起身喊道:“报告!刺桐城那股叛军正在往西南移动,初步推断是要对潮城发起进攻!”
这时另一名参谋也摘掉了自己的耳麦大声道:“情报科急电,刚刚截获叛军通讯,林枫向闽省的部下发布作战命令,他们要进攻我们的地盘。”
一直盯着屏幕背对众人的那位司令员听到属下的汇报,嘴角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微微侧头,沉稳有力地快速说道:“传我命令,5师改道,火速支援潮城,3师向楚庭收缩,防备林枫对我部发起袭击,拉响警报,全城宵禁!”
“是!”
站在他身后的那名将官听着司令下达的命令,惊愕过后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声道:“司令!撤回支援江右的5师,上面怪罪下来怎么办?”
“叛军很可能已经做好围点打援的准备,长途奔袭对我们不利,现在林枫已经露了杀心,不回援我们很可能连潮城乃至粤东一起丢掉,事急从权,何况粤东的重要性远胜江右,总参会支持我的部署的。”
“司令!我们有南方最精锐的部队,何必怕他手下那群匪兵,让我去潮城坐镇,明天中午之前我一定活捉对方的指挥官!”
将官有些不甘地低吼道。
司令突然转身,用那双鹰隼一般的眼睛盯着他,低声说道:“如果林枫真正的目标不是江右而是粤东,那他一定会全力进攻潮城,如果潮城因为你的大意而失陷,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将官一噎,眼底闪过一丝愤怒,紧紧攥住了拳头。
他转头看向其他同僚,却发现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帮自己说话,更没有人敢反对司令的命令。
他最终还是放弃了抗争的念头,低下头应了一声是,随后退到一边。
他站在角落看着屋内紧锣密鼓在工作的同僚,心里半是愤怒半是悲凉。
司令哪里是为了防守潮城,明明是不想出兵江右,故意夸大林枫的威胁,故意把兵力调走。
其余人中,恐怕有不少都是持一样的态度,趁着林枫进攻粤东,立刻借坡下驴关注起了闽省的情况。
可他又没有办法反对,因为司令的选择挑不出毛病,粤东确实比江右重要,如果林枫真正的目标是粤东,楚庭再把主力部队开赴江右,那就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于公于私,楚庭今晚都不可能腾出手来镇压江右的叛军,局面只能靠江右的同僚自己来挽回。
“国家沦落至此,真是耻辱!”
他在心里愤怒地骂道,突然觉得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了意义,所有人看似很忙,全心全意地在岗位工作,但做的却是根本没有意义的事!
他根本不相信林枫会在今晚进攻粤东,除非对方疯了,愿意拿着那几万杂牌军来硬碰南部最精锐的钢铁洪流,林枫要打粤东,绝对是先从暗处下手,怎么可能如此大张旗鼓集结兵马!
这个道理司令一定明白,在座的人也一定能明白,但所有人都在装糊涂。
他甚至怀疑这是司令和陈守义以及林枫在私下达成的默契,闽省的动静就是为了给楚庭一个收缩兵力回防的借口,或者干脆就是畏惧林枫的威势,怯战的心态促使他们放弃正在被陈守义袭击的江右。
无论是哪一种原因,都让他感到不耻。
……
金陵,一间被大量警戒线包围的大院里。
坐在书房里的老人看完东海传来的直播,笑容玩味地抿了抿嘴。
他突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本以为是家中的阿姨或者警卫,门突然未经敲响就被拉开,看清那位无礼的闯入者的面容,他的表情微微一滞。
闯入者握着手枪轻轻关上门,微笑道:“您好,杨委员。”
杨天放愣了一会儿后,那张爬满皱纹的脸突然露出笑容:“喝茶还是喝水,我这里没有咖啡。”
“喝茶吧。”曹萱收起手中的枪,笑问道:“您似乎对我的突然出现不怎么惊讶?”
杨天放来到茶几边坐下,一边接水一边笑眯眯地说道:“江右叛乱,孟昌义一怒之下说不定就会命令石城出兵进攻东海拖住林枫的人马,我刚刚还在想万一要是真的打起来,枪炮无眼我这把老骨头肯定遭不住,要不要逃回京都去避避风头。”
“杨委员倒是挺想得开,还没交战就想着逃跑。”
“嗐嗐,早就不是那个有名无实的委员了,我现在只是个小小的政府顾问。”
曹萱扫了一眼窗外,揶揄道:“我从没见过哪个政府顾问能有这么多警卫,我大伯经常说您当年要不是站错了队,只怕现在已经位列决议席了。”
杨天放往茶碗里洒下几片茶叶,半开玩笑道:“陈年旧事就不要提了嘛,退休待遇能保住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曹萱笑了笑没再开口,杨天放也不说话,只是慢悠悠地泡茶,醒好茶,两人慢悠悠地喝着,谁也没说话。
直到一通电话打破沉默,杨天放一边伸手去接,一边笑着道:“不如我们打个赌,猜猜是哪里打来的,我猜对了的话,你就放我走,怎么样?”
“我可没有要伤害您的意思。”曹萱笑吟吟地说着,手却搭载腰间的枪袋上摩挲,“我猜是石城军区,他们想请你出面联络陈部长,试探一下林枫的底细,你们是故交,陈部长接个电话谈一谈的面子还是愿意给的。”
杨天放哈哈一笑:“姑娘,你这不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吗?”
他接起电话,短暂的倾听后有些冷漠地朝电话那头回道:“我跟你一样是吃大米饭长大的,不是吃了仙丹的孙猴子,这种情况我如果想得出好办法,只怕他们已经把我请回旧宫供起来了,何况陈守义是什么性格你也不是没见过,别说我去劝,你把他儿子叫过去都没用。
你别跟我提什么孟昌义的命令,我只提醒你一句,那个不知道什么成分的至尊有多大本事你我都不了解,但是林枫有多大本事你我可是清楚得很,京都到这里有一千多公里,林枫从他家客厅去找你却只是三百多公里的事,你我性命乃至整个金陵军民的未来都在你手上握着,孰轻孰重,你自己把握吧,就这样,我挂了,这边还有客人。”
放下电话,杨天放转头看向曹萱:“姑娘,我已经骂过那个脑子不清醒的臭小子了,这样你满意了吧?”
“那就多谢您配合了,茶很好,下次有机会再来拜访。”
曹萱端起茶杯喝完里面的茶水,在突然涌现的黑暗裂隙里扭曲着消失不见。
杨天放的笑容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