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想跟着那梅园书生一路,可惜往日交情不多,脸皮子厚不下来,可该白天多饶他银钱来。
在鬼集逛荡的王大眼心悔难禁。
有那尊大爷在,何苦几百两银子的物件儿扭捏纠结的?
“王哥咋了?可是挂念嫂嫂了?”
也是第一次来鬼市的狗子忍住跃跃欲试的新奇劲头只得用余光来回扫看热闹,瞥见他大眼哥唉声叹气几许,忍不住问道。
“没,她好生生的在家,有甚可忧心,哥哥我是忧心咱哥俩啊,方才得太过市侩,该多饶那张小郎君银子来着,。如此一来好借大树乘凉,何现在这冒这风险游逛?”
王大眼愁眉苦脸思索道。
。。。
血幢黑幡招摇于市,这是河寨一知名恶人祝城的护身血旗。
恶修祝城本是外来邪修却能在龙蛇混居的河寨短短五年站稳脚跟,凭的便是身后那杆血旗,地煞四十八道禁制的阵旗,虚空结阵十八门血杀阵,祝城以灵光境阵杀先后五位灵光玄修一位凝魂上修闯下偌大名号,且将五位玄修浑身精血炼成了血精萃炼血旗。
而这六位玄修正是京中专营以修行资粮发家的狗大户邱家“包养”的供奉。
要知道他是单挑啊。
祝城虽战绩彪炳却作派低调,轻易不与人死斗,在河寨躲身的几多过江龙中算是比较和善的。
与河寨三家暗店的大东家京城邱家结下死梁也是因祝城刚来河寨不久寻思变卖些随身物件儿改善下行居环境,暗店的掌柜没摸清其路子便生贪心贪墨宝物才惹出的恩怨。
贪墨宝物是河寨暗店往日一贯作风罢了,谁曾想碰上了硬茬儿,即使由背后东家也没兜的住底子。
所幸京城邱家掌事的“识时务”,及时止损,做事干练,能屈能伸,虽折了族中诸多好手,却甘愿低下豪族的高傲,砍下肇事掌柜的魁首用生石灰裹着,再添五万两银票作茶钱儿,由邱家嫡房三子邱豪雍亲身携礼敬茶致歉言和。
要不说么,起于微末的邱家能在京城盘下这么厚的家底,没点处事之道是不行的。
祝城是谁,是本事儿高到扎手的独狼,还是头浑身毒刺的阵修。
京城邱家呢?
是专门经营修行圈里诸多高中低档修行资粮的“二道贩子”,能养出四五位灵光境玄修的实力那都堪比那些横行州县的江湖势力了,一下子折了这么多好手不说伤筋动骨都说算轻的。
再同那悍勇的阵修孤狼硬刚下去,纵有万千家资产的邱家也要败没,更有不少在侧窥伺的同行等着邱家势弱好大口分食呢。
经此一遭,恶修祝城与邱家化干戈为玉帛,阵修祝城在河寨站稳了脚跟儿,谢绝邱家的招揽,守着一间杂货铺子“安享度日”,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阴私试探烟消云散,邱家继续开着他们的暗店,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似乎之前两者生死难休的龃龉并不存在。
此后河寨顶层开始传风儿,惹谁都不要惹阵修,因为这类修士太玄乎,有的硬得令人窒息,有的软得狗屁不是。
河寨里那五大行当谁家没养几个阵修丹药师的?哪里见过这么硬茬儿的阵修?一下子颠覆了他们为数不多的修行小圈圈。
祝城蜗居河寨一惯深居简出,谢绝河寨几位地头蛇和那些暗店幕后东主的招揽,只身守着间杂货铺消磨时光,与之来往的朋友寥寥,“安分守己”的样子令不少人“省心”。
今晚祝城来鬼市插旗摆摊儿实属少见。
插旗是为了表明身份,不想惹无端麻烦。
王大眼因发迹迟又非河寨高层不知其详,更不识得河寨里称得上强龙恶虎的阵修祝城的标志黑血旗,站在的摊前驻步端详。
一盏鱼油灯立在摊子左上角,黄豆儿大小的灯焰,跳跃闪烁,照得丈远亮。
不止王大眼狗子驻步,还有三五游客蹲身来回细看。
没别的意思,这摊上的玩意儿太着眼儿了,尽是些女人用的精巧物事儿。再瞅模糊黑影的摊主,也不像那种窃玉偷香的玉面小郎君啊?
专门销赃的黑摊儿?
游客们心思翻转,眼神带着几分疑色,最终还是谨慎占了上风,万一这是放饵钓鱼呢。这可是鬼市啊。
银花玉簪,珠贝发簪,凤眼蝶的金步摇,金银错的掐丝手镯,飘绿翡翠镯,绿玉质地的额贴,镶着祖母绿的金指环,鹌鹑蛋儿大小的明月珰,青玉白玉玛瑙等玩器,一大捧的珍珠鸽血红宝珠儿等等金玉细软。
嘿嘿。
这是打劫了哪家闺房小姐的百宝箱不成?
其实还有只玉雕的角先生来着,雕琢得精细,可惜祝城嫌弃其埋汰,扔河里了。
没错,这是祝城某日在无定河岸垂钓时钓得一口百宝匣,似乎是一位名妓的贴己之物,不知怎地落了水又被人钓起。
左右是一笔横财,又太过“显眼”不好意思放自家铺子里卖,便来鬼市便宜出手,换几丸丹药和炼材多好。
至于插旗“显明”身份,那是种策略。
看破不说破的策略。
祝城在河寨里巷守着一间米粮油的杂货店,确实不适合摆置这些物件儿,也卖不出好来。
在麻子同温仙子一路游逛鬼市时,一头碧眼玄猫借夜色从远处来到鬼市口,时而烟雾时而显形踏墙瞪地,更远处还有黑雾团团,绿焰幽幽,飘浮闪烁,浑浊的河岸也有水迹水草残留,似乎有东西从水中出来。
这些“迟到”的都是远道而来的妖物鬼魅,白日不好现身,只得趁夜色赶路。
本月的鬼市有些不寻常,左近妖属河妖鬼魅都上赶着来,更微妙的是一向喜欢站在明处的黑冰台供奉此次低调不少,这令那些偏爱藏匿搞事的妖邪猜忌不断。
按说区区亡故多年的三宝真人遗泽还配不上卧虎丘这么大的动作?几位藏得阴暗中的妖魔总觉得卧虎丘在下一盘大棋。
大家还以为是群英会事杂缠身所赐。
“掌柜的,那只玉簪多少钱?”王大眼定在摊子前不挪步是相中了一支银花玉簪,那回家给婆娘妆扮下正好。
即使他隐约看到了摊子前立的木牌内容还是想争取下。
一块杂木剖作两半,书写几字,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标价一口价。
那支银花玉簪的旁边标价六十两银子。
若是赃货的话,价虚高些,若是明货的话比行价略低,但在鬼集中算是价高。
听到有客招呼,阵修祝城抬眼瞥了下王大眼,他虽无以貌取人的眼劲儿,但哥俩的尊容实在是,令他提不起半点兴趣。
算了,叫花子也有出奇的。
祝城心里安慰自己,蹲这里有一盏茶工夫了,就守到这么一个问价的。
“诚心要,四十拿走。玩嘴爽利的,滚蛋。”
“呵呵,掌柜的局气。”王大眼屈身偷摸将几锭银元宝放进摊主身前的盘子里。
这王大眼穿得衣衫褴褛的,谁知道这几锭银子藏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