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傻子也是个人来疯的主儿,众目睽睽之下,不仅不紧张胆怯反而洋洋自得仿佛取宝如探囊取物般轻松,都有些演得出戏了。
人群里不少人的眼神很微妙,频频看向那一脸假笑的清瘦小子。
“这是你们暗埋的托儿吧?戏班里找的?演过卯了吧?不就是摸一手嘛,又不是没听说过。至于这么用力演前戏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唱戏文呢,咋滴锣鼓开场,半天没开张,这是要张嘴唱一段?光在那儿蹦跶有啥意思?合着还要暖暖腿脚不成?”
人群里不少好事者喝彩声不绝,只不过是喝倒彩!
踏马的,那大傻子在那儿拉起腿筋儿来了,像只大马猴,一会伸臂一会弯腰拉腿的。
清瘦的倪家小哥脸更黑了,这是他第一次主持鬼集的骗血肉,呸呸,送福利行动。
眼瞅着要出师未捷先笑场啊。
那大傻子毫不在意人群里传来的吁吁呛声。
不行。
场子要崩。
黑脸的倪家小哥给同伴微抬下巴使了眼色,一道腰别飞虎爪的精瘦土夫子将身来到“大马猴”跟前,探手一把抓住他的臂膀,止住他拙劣又出戏的表演。
大傻子被引到最外侧的棺材尾部。
在鬼市里玩过棺材摸宝的江湖朋友都知道,一般棺材的尾部就是棺中尸放脚的地方,因某些习俗讲究脚不得踩空,故而放脚的地方往往被逝者家属用各种物件填得满满登登的,大多是逝者生前所用之物。
若是逝者生前富贵,那棺材尾部岂不是宝物成堆?
“咦咦···”
人群里传来几声惊叹,有明眼人开始羡慕起这大马猴来。
甚至几位脑子转得快的看客早已想到了这大马猴发财的狂喜,失算了让他抢了先。
谁说他是个大傻子?
这踏马是个猴精!
那帮土夫子为了开好场堵住众人不信的嘴,肯定会让他摸到宝贝,艹啊。
本来人群里的麻子也跟着众人看热闹呢,结果内心一凛,艹,被这大马猴“戏耍”了。
被戏耍的还有摆着棺材做买卖的土夫子。
人心难测啊。
这看似举止憨傻实则内心奸诈的大马猴知不道这是在悬崖跳舞?一不小心被人一脚蹬死?
能看穿大马猴耍得伎俩的没几人,大多看客是一致认为这是土夫子找的托儿。
倪家小子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只能硬咽。
且让你发个财,哼。
待你爷爷得了空暇再寻你个自在!
倪家小哥将人群里的嘘声听之无闻,空起右手,微掩身姿,屈指一弹,在那大马猴的身上崩去只芝麻粒大小的尸虱做标记。
这顶嗓子眼儿的憋屈账,没完!
土夫子们倒是准备充分,只见那精瘦的盗墓贼用一杆羊角铁撬起掉棺材钉,轻轻滑盖,令棺材尾部露出个堪能伸进拳头的缝隙。
那大马猴,咳咳,那猴精儿往人群这边望了一眼,笑得耐心寻味,撸起袖子,深吸一口气,微蹲马步,屏气将手探进棺材里。
动作豪迈,不带一丝犹豫,倒是引得人群喝彩鼓劲儿。
是条汉子。
“诶???噢???呀???”
众人见得那大马猴来回晃肩,嘴里怪叫不断,挤眼咧嘴的表情夸张,似乎无甚大碍,悬着的心儿突地不怕了,呵呵,这口棺里没藏啥嗜血邪物。
“哐···吉时已到。”
那清瘦小哥挂锣一响,那大马猴一脸不情愿地收回赤膊。
夜色黑,但人群里不少人还是看清了这举止怪诞的大马猴手里攥着东西,一只绿油油的翡翠镯子。
嘿,这走狗屎运的大马猴。
这只绿得人心痒痒的翡翠镯子即使拿到典当行死当的话也有三百多两银子呢。
只见那大马猴也是个舍命不舍财的浑家,呲牙咧嘴,笑得甚是得意,毫不避讳地朝刚得手的玉镯子哈气,用衣角不停地擦拭着查看,俩眼笑得眯成一条缝缝儿。
见大马猴真掏出一只满绿且眼熟的翡翠镯子,那身材清瘦打锣的倪家小子脸色更黑了。
这只冰糯种满绿的翡翠镯子还是自个儿添的宝贝,这可是自己以后娶媳妇儿的定情物,万一荷花妹子知道了,还不得同自己翻天。
这要是让这浑货占了自家大便宜,恼了荷花妹子,回去后还不得被她爹青四爷扔到地坑里喂尸狗。
倪家小哥趁人群里对大马猴的翡翠镯子上心时不着痕迹地朝一位同伴甩了个手势。
事关终身幸福,不得不慎之,他觉得自家养的尸虱不保险,决定再拉一个人一起跟踪他。
他那同伴养有一头小鬼,隐匿本事儿不小,藏匿在别人头发衣物中等闲人难以发觉。
只要在天亮以前,俩人跟着尸虱和小鬼找到他,那翡翠镯子还是自家的。
众目睽睽之下,倪家小哥不好作甚,只得强颜欢笑大声祝贺,再借此大肆揽客。
倘若今晚不但丢了玉镯子还不能给青四爷的鬼妾喂饱,他的下场只有一个,亲自拿半身气血喂给那头饥肠辘辘的女鬼了。
赔本又折本儿的买卖万万不能做的。
“瞧一瞧,看一看,大满绿的冰种翡翠镯子,传家的宝贝,少说五百两的稀罕宝贝,只需五两银子就到手了,还有谁?”
倪家小哥扯着嘶哑的嗓子卖力揽客。
得宝的大马猴在众人虚假的恭维中趁着围观的看客们被打锣的小子吸引,择机抬腿就溜了。
待几人正跃跃欲试时有人才注意到那得宝的大马猴早跑没影了。
包藏歹意的看客悄咪咪地从人群里离开,温仙子静静看着不吭声,一旁的小书生更只有看热闹的心思。
还是这鬼集有趣多了。
白天的船市哪有这么多乐子看。
他不知道那打锣小子的阵阵心伤,不然铁定笑得捧腹。
“走吧,无甚看头,自编自演的把戏。”
温仙子一副不论你多么努力的表演都难逃本仙子洞若观火洞察力的表情。
闻声想说几句的麻子半张着口又缓缓闭嘴。
难得舒瑶静静看乐子,得,还是别点破了,免得自己的腰肉又青紫几片。
那演技拙劣的大马猴便是炼人心如锁链,逼得土夫子不得不开场送宝吸人气,耍得看客们一一叫好勾心魄,而那堵心的击锣小子又不能说啥,心中苦还不能说。
不愧是混迹市井的老油子,服气。
若是手段高能逃脱土夫子追杀的话,当是虎口拔须的勇夫,那价值不菲的玉镯稳妥咯。
在温仙子他们离场后不到一盏茶工夫,就有俩位做梦想发财的冤种交了银子探手一爪,不仅没抓到宝贝还被棺材里的邪物抓破胳膊。
其中一位侥幸收回胳膊,忍着火辣辣的刺痛猛瞅手里攥的物件儿。
呵呵,白银打制的银镯子,只是有些发黑,掂量在手,约莫六两多,再看手肘上三道抓出血的抓痕,一时也不知是赚了还是赔了。
第三位摸宝人是白吊搭,还搭进去几口血,抽手回来时身子有些发慌,到底还是身子骨不硬朗,那女鬼吸了几口就把他吸得直打摆子,嗯舒服得打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