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是有真本事的练家,他是知晓的,非是他见过的那些略知些微末道术就出来招摇撞骗的大骗子。
一根小树枝就能炼制成一杆杀伤力非凡的打鬼鞭,还是第一次摸索玩着炼成的,谁信?
纵然狗子非说是运气好,在他看来运气的前头还要加上本事儿。
这跟看了几本书就能考出个举人老爷般神奇。
当然王大眼从未回避自己大眼的奇异,但他也存着心思没把自己的宝眼说的多么离奇,等闲人还是一头雾水,没拜师没学艺,不知道他的真本事儿。
作为他的好兄弟狗子知晓王哥的本事皆系于一眼,那宝眼每逢动用都会消耗体内精气,曾劝他练练那烂大街的养生功,别被那大眼给吸干了精气,可王大眼不听。
王大眼曾经花过冤枉钱锻炼个身子,体壮后就没再多下心思。
反而把心思琢磨到自己的宝眼上,还别说,真琢磨出些名堂,不再像以前那般傻哈哈地浪费精气了。
自打琢磨出这小门道后,动用时短短几息,消耗的精气忽略不计,运用自如,收发随心,不再因不慎看了不该看的凶象白白损耗精血。
带狗子来船市发财的路子主要在晚上的鬼市中,夜场好赚钱,不过白天的船市嘛,趁着冷清,撞撞运气咯。
在船市中,王大眼故意一副大摇大摆且言语粗鄙的大棒槌形象倒是唬住了不少招子本事儿浅的摊主。
什么少腿的小黑香炉,残破的木匣子,只剩剑柄的桃木剑,遍生铜绿还缺了大半边的铜镜,只剩秤砣的黑疙瘩,似这些破烂玩意儿大多摊主通通是“贱卖”的,嗯,对,张口胡球瞎卖的。
反正来路不正也没下多少本儿,有的甚至是顺手牵的,老墙根儿捡的,水里捞的,土里刨的。
反正只要客官问起,通通都是祖传的,
故事随心编,最后一句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话灵活现用,违背祖宗的约定,不肖子孙忍痛甩卖。
王大眼粗手粗脚的在破烂堆中一阵胡乱扒拉,左手还拿着一个用破布缝制的搭裢,时不时往里塞件破烂。那搭裢是自家娘子亲手缝制的,布料还是自己不穿的破裤呢,娘子的女红就是好,针脚细密结实,挎肩上一点都不累。
“诶诶诶,我说这,这位兄弟?你这是赶我这儿进货呐?”
摊主一开始见人来只是微微眯眼没在意,叮叮当当几声响,一睁眼,好家伙,只见那壮汉一手提着搭裢一手扒拉着破烂,咳咳,“祖传之宝”,完了还晃晃搭裢试图多装些破烂。
没错,那汉子尽在破烂堆里扒拉,没往别的周正玩意儿上费工夫。
瞅这副行脚打扮,同行啊这是,这是跑自家摊上进货来了。
“嘿嘿,哥哥算是说中了。这不俺听说今晚有夜场,手里货不多,赶紧趁白天多攒攒,好晚上赚个大钱儿嘛。”
王大眼提拉搭裢故意甩甩,憨里憨气的差些没把摊主惹笑。
不能笑,这可是个大棒槌,棒槌同行。
“哟,兄弟!那哥哥可多谢兄弟照应了,该说不说,哥哥这边可都是好物件儿,你小子算是捡着好了。”
摊主见王大眼一旁的半大小子木木呆呆的,自行脑补起憨兄呆弟的故事来,就这会儿了还不忘吹嘘自家的货好呢。
想白天多攒货好夜市上糊弄人赚大钱?夜市中的客官可不止有人啊,是哪般好糊弄的?尽整些破烂货还想赚大钱?
(ˉ▽ ̄~) 切~~
想香屁吃呢?
心里咋想的,脸上岂能显出?喜怒不轻显于色是老船子的基本素养。
“兄弟来哥哥摊前进货是看得起哥哥,咋光捡那残器呢,这边有完整的,保证全须全尾,周正完好,锃光瓦亮的,都是老辈子祖传下来的上好珍玩,若不是家道中落,家里十几张嘴等着吃饭,哥哥我呀是说啥也不卖的,老祖可是传了家训,此等珍玩说啥也不卖的。”摊主笑面如花,张口就来。
王大眼抬眼看着摊主左手边一堆旧衣破衫,依稀还能看到衣堆里露出一挂红色肚兜儿的衣角,盲猜绣的是鸳鸯戏水图。
似这样的肚兜儿他家娘子也有俩,不过颜色分别是青色和水绿色。
这也是祖传?
呸呸呸。
你家祖奶奶知晓后怕不从土里揭棺而起?怒打你这不肖子孙?
嘿嘿。
王大眼一副憨笑摸头,认真听摊主胡诌的样子着实令摊主心生亲近。
“哥哥你说个价,就这一兜子货包圆儿。”认真听完摊主一顿忽悠并未动那些祖传珍宝的王大眼憨笑一声,作势要走。
得,这憨货,白白费老子的唾沫。
摊主一通口若悬河,自觉才艺了得,但见憨子不动心,遂熄了再劝心思,天燥热得很,懒得同他费那口舌。
有狗子在旁扮演痴傻弟弟,摊主“可怜”憨子穷破光景,喊出了一口良心价。
“五十个响,你拿走吧。”
要不是可怜你身边那傻弟弟,哥哥我说话也要喊个一百两银子。
摊主心里念叨。
谁见过用破树枝缠绕腰间当腰带玩的,连乞丐都知道编个草绳勒住腰。
苦命哦。
“五十文?诶,谢谢哥哥了。你可是大善人啊。”
王大眼顿地一声放下搭裢,麻利地从怀里破旧的钱袋中数出十几枚铜板,往手上啐了口唾沫,再数一遍。当五的三五个,小平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铜板零零落落放摊主跟前。
“哥哥数数,俺怕数不对。”
摊主白了王大眼一眼,忍住恶心,撇嘴探手一搂,数也不数,叮叮当当划进了身前的钱兜儿。
“还数啥呀,哥哥一听音儿就知道几个钱。诚惠。”
方才出价时试探了下这丑汉,果然是行里人儿,不过这股心劲儿挺好,只耍残器。
“诚惠,哥哥有缘再会。”
王大眼粗手粗脚的一通胡乱拜谢。
扭身,一手将搭裢挂肩,略使一计眼色,牵着痴傻的狗子赶往下一处散摊儿“进货”。
没错,来船市逛摊前,王大眼给狗子用的套路就是装憨充楞。
王大眼,大小眼俩眼珠子,丑得难入眼,还长得粗犷,傻笑起来憨得不能再憨。狗子的装扮,灰衣破草鞋,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手脚,再加上他略微收敛下身上的活气,简直呆傻的不能再呆傻。
憨兄傻弟,绝配。
只拿破烂是因为这类物件在船市数量多,装一堆破烂并不起眼,价钱嘛更是垃圾价。
王大眼还藏着心思呢,进货的破烂大多是混淆视听的,好宝贝藏于其中,毫不显眼。
那些被他光顾的散摊上,或多或少有些值钱的好玩意儿混在破烂堆中不起眼,被他宝眼一瞥,通通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