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的石黛又分好多种,质地硬软,色泽浓淡。
妆粉分为眼粉,面粉,腮粉,再细致些,有专搽额头,眼影,脸颊,腮,脖颈,手等。
麻子不住地点头称是,身后的钱大公子侧耳偷听着。
学到了,此中颇有文章啊。
队伍里两位书生不住地晃脑点头,惹来几位姿色可观的侍女捂嘴嗤嗤发笑。
高门大户人家的侍女,能替主家来采购水粉的皆是深受信任的贴身侍女,年纪虽小,至多十七八岁,但眼界不低,人情世故极明白,看得出来两位风度翩翩才子是真的不懂此道。
更令人欣喜的是,两位俊俏书生非是那只会之乎者也的穷酸儒生,实乃非富即贵的读书人,衣着的轻袍面料看着朴素寻常却是市面中难得的上等料子,腰间垂悬的举子玉牌又不是不认得。
谈吐谦和,风度翩翩,简直跟话本儿里说的一样诶。
也不知谁家府中小姐这般有福分,能讨得如此知冷知热嘘寒问暖的如意郎君。
只是寻常采买水粉,却惊起众女心中涟漪阵阵。
虽是嗤嗤发笑不止,但女孩子终究是十几岁的年纪,人多势众,左一句右一句的插嘴补充。
唧唧喳喳,莺莺燕燕间,狠狠地给两位大才子恶补一番涉及闺房私密容妆的新知识。
当然,出了这道门是不认的。
门外是另一个世界,她们是身份卑微的下人侍女,纵然得小主信任得以吃穿无忧、衣着鲜丽,他们是功名在身的国之栋梁,谈吐风雅的大才子,与之谈笑已是僭越,过分至极。
门内,她们是熟谙此事的“老鸟”,他们是直呼甚是的“小白”。
店中忙碌不停的小厮女侍忙里偷闲不住地偷看两位不断点头“受教了”的书生。
好奇怪咯。
即使店里来男客也是陪着女客来的,两人还是夫妇的身份。
偶尔鬼鬼祟祟来的男客也是为了讨某女子欢心,发狠心买上一二水粉胭脂,来去匆匆的,哪有这两位这般搁店里“堂而皇之”的求教细问。
早听闻才子中也有不同的,有举止异于常人的狂士,有性情温和的谦谦君子。
与身份卑微的侍女们和颜悦色,彬彬有礼地躬身求教问题,在店员眼中便是“离大谱”的怪异。
狂士与君子之间?
中二?
麻子当然知晓温舒瑶性情,只不过今日有人做东,那厮暗坑自己在前,也罢,扫货吧。
得亏这家名唤雨霖铃的水粉店库存足,在轮到两人采买时,只见他依着那些听得顺耳的名字一通乱指。
好家伙,直接让店里的店员跑去库房补货。
只要出得起银子,百宝楼有送货上门的服务。
瞅见两位公子不差钱的豪爽,使得几位精于世故的老练侍女眼冒桃花水雾,不停地扭捏身子厮磨双腿,恨不得扑到其身上不下来,托付终身。
常嬉于花丛却片叶不沾身的钱大公子察觉到周围火辣辣的炙热,自然知晓其中缘由。
速速提笔写下自己的府址,钱货事由,盖上私印,双手递给眼冒春水的女掌柜时,还被这半老徐娘偷偷摸了一把手心儿。
哼。。。
便宜你这老虔婆了。
转身时狠狠搓手的钱大少咽下满脸羞愤,紧随大哥离去时,也把好多人的心肝儿勾走了。
堂堂无定河常客,嗅百花,片叶不留的花丛小郎君被生生“猥亵”,这如何忍得?
当然忍得。
小不忍则乱大谋。
尔等,庸脂俗粉,哪及仙子万一?
钱元阳刚跨过门槛儿,未到好大哥近前,就发现气氛有些怪异。
只见亲亲好大哥一脸苦笑无奈的神情,顺着他的目光一瞅,嘚嘚,仙子们正下楼梯呢。
忽有微风起,微微掀起仙女的衣裙角。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麻子俩人匆忙低头避嫌。
身着白裙的温舒瑶再次看到心心念念的人站在楼梯转台,瞅那样子从那家卖水粉胭脂的店里刚出来。
满目嗔怒。
玉音婉转,“张牧之!你很好!”
温舒瑶此刻愤怒盈胸,若非多年修行静心,此刻怕是大发雷霆,维持不住温婉仙子的人设。
再次狠狠地剜了一眼苦笑无奈略显窘迫的某人后,轻甩衣袖噔噔地速速下楼。
“舒瑶,不是那样的,误会啊,你听我...”
麻子知晓温仙子此刻定是误会了,顾不得她同门在场,张口欲解释一番。
奈何,生气的女子同那过年待宰的猪一样,难搞定。
紧缀温仙子身后的那俩洛天月洛天绫双胞胎姐妹,长长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的,满脸好奇的匆匆打量下欲语还休的小书生,微扬嘴角,一脸怪笑地追温师姐去了。
几位气质稳重的师姐妹早都注意到了温师姐的异样,经过麻子时还微笑点头过礼,笑得耐人寻味,只有寥寥一二不知其中隐情,满脸的警惕加毫不掩饰的敌意。
不论善意敌意与否,麻子站在一旁笑意不减,皆拱手一一礼过。
站在他身侧的钱元阳将京城公子的风度演绎到极致,笑得真诚不失恭维,满目清澈,竟也暗戳戳运起胸中文气,将才子的气质推到巅峰。
一行殿后的几位年长师姐,江湖阅历不浅,对某人的刻意表演“视而不见”,只是客气地微笑示礼,也令某人激动得内心狂呼。
待潮音阁一众仙子们芳踪不见时,钱元阳立马收回眼神,转向好大哥。
“大哥,都是我的错。小弟真不知道,这是嫂嫂。今晚群芳阁的会宴暂且推些日子,大哥心里苦,小弟晓得。小弟必补偿个大大的满意,小弟突然还有事,先行告退,大哥自便。”
钱元阳布拉布拉地絮了一堆,朝身后示个手势,抽身事外,匆忙离去。
麻子心情稍解,还好没堵在画舫里。
依着温仙子的性子,她真敢一道剑光劈了画舫。
两人曾相伴在百壑山救稚童,在大漠救师门长辈,她还独自一人从邪修手中夺落宝铜镜。
外表温婉,实际也温婉,但内心深处是个敢爱敢恨的耿爽女子。
方才嗔怒地剜了自己一眼,实际是想让他解释的,只不过这么多同门在场。
女孩子家家的,脸皮子薄,羞得很。
“e=(′o`*)))唉。”长叹一声,轻轻弹下衣袖,离百宝楼,回梅园。
百宝楼就这点好,人少,看热闹的人更少。
在回梅园途中,集市还是那般热闹,人来人往的,群英会带来的旺气,滋润着京城里外所有人。
“公子,要不...”,俩人眉目传情的隐秘,赵三枪这亲随也看到了,一路上默默不语的他忍不住开了口,提醒公子去哄哄人家。
“要不啥,左右不过一两天的事儿,正在气头儿去,那不是找嚓嘛。三儿啊,追缉要犯,你在行;这男女情爱,公子我就拿手了。”
麻子一副我看过很多书,我懂很多道理的高深模样。
见公子成竹在胸,赵三枪心中只有敬佩崇敬,没有任何质疑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