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开春时无定河船市热闹劲儿,奇货居的杨铭杨掌柜积攒了不少资粮。
麻子要搞京城外郊乱葬岗深处的大凶尸道人的事儿他可记在心里呢。
手中不少符箓放到黑市上那都是张张抢手货,以此换来不少稀缺炼材,闭门炼制了几张精品困符烈阳符。
唯恐其不够劲儿,专门摆上三牲燃香敬奉了七天七夜,诵念秘咒百遍,使得几张微微散发微蓝毫光的符箓变得明晃晃的,搁夜里能当油灯用。
又是置设仪轨又是念咒的,这可是樾山堂秘不外传的科仪。
杨大哥为了帮麻子讨温仙子欢心可是下了血本的。
秘咒诵念往往消耗的是诵念者的精气神儿,也就是元气。杨大哥能顶得住诵念秘咒百遍全靠麻子每日炖煮的肉汤,补药那是不要钱的放,连店铺里的百年山参都整根儿的炖煮。
不怪麻子不心疼他大哥,实在是这敬奉诵咒的科仪乃是樾山堂的不传之本,杨大哥不能外传。
为了破尸道人的法身,麻子专门取了三思一碗蛟血,虽说三思是借鬼蛟精血蜕变的,但到底不是鬼蛟。
蛟血性阳,用来对付那半尸半人的尸道人最好不过。
满满一碗蛟血被杨大哥细细灌注到鸡腿骨中用黄泥封堵,鸡腿来自农家花公鸡,个个五岁起头的鸡霸,鸡冠血挡煞破煞用作血墨最好不过。
鸡肉进了几位肚子里,鸡骨头还被拿来当暗器。
身手不凡的符师个个都是暗器高手,祭符贴符甚至画符都用到一双巧手,而暗器与之算作殊途同归。
甚至某些符师就把符箓当暗器用,那叫一个阴险至极。
眼下,灌了蛟血的鸡腿骨被杨大哥稍微捯饬下就是一道暗器,明有烈阳符烧身,暗有鸡骨暗器破身,再有困符羁绊一地。
嘿嘿,尸道人,久违了。
得益于麻子丰厚的资粮供给,杨铭离了宗门和师父诸般扶持滋养,修为还能噌噌地涨,已经摸到灵虚境的门槛儿了。
做人虽不是知恩图报,但做人要知恩感恩。
符修严格算法修与器修的结合体,体内元气多寡自己明白,想必他人总有秘术测得出来,但你忽地摸出一道“惊天”符箓瞬间打灭仇敌的惊讶,谁都不敢断言。
一位刚入门的凝气境小符修也能祭起一道宝符反杀灵元资深玄修。
江湖上极少有人与符修结怨生隙,江湖很广,不只有异宝秘籍,还有人情世故。
去乱葬岗办事不能绕开鬼书生。
再者,麻子还想从它嘴里套套那尸道人的底儿呢。
他不信,鬼书生是个一遇到活人就掏心掏肺的好鬼,真是那这样的话,鬼书生“活”不了百年,早被邪修鬼修捉去当奴当点心了。
为此麻子托杨大哥在黑市上搜罗了不少养魂木,也就是生植于阴地的阴楸木木芯。
鬼物最喜这类养魂木,能寄身其中,减弱魂魄元炁的散失。
。。。
乱葬岗,乱石丛,几丛阴竹暗黄斑斓,死气沉沉。
还是老地方,鬼书生江温舟还在守着它看上的那几株阴竹,以防被乱葬岗到处乱窜的红眼鼠噬咬。
读书人没那个不爱竹子的,
鬼书生江温舟作鬼百多年了,这丛阴竹也看守了上百年。
这老鬼还想用成势的阴竹制作一面折扇呢。
到底前身是秀才啊,死后变鬼都不忘装风雅。
麻子敢打赌,这老鬼的真正的藏身之地肯定不在周边左近。
露出来永远是不怕别人知晓的。
麻子又不是酸腐之辈,且不是莽起砍杀妖邪的卫道士。对于能交流的异类诡物还是以和为贵,若是性情残暴嗜杀成性的话,那就勿怪某人“替天行道”咯。
连黑冰台都知道,天下妖邪何其多,哪能一见就生死不休的,曾经黑冰台总堂一武尊的相好还是狐妖呢?
这事儿咋看?
不少王公侯门府上还藏纳些许“改邪归正且弃暗投明”的妖物呢?
这事儿又咋办?
麻子与乱葬岗鬼书生的几次接触,不信那苏大少没给黑冰台报信。
不是兄弟朋友情谊的背叛,这是黑冰台内部的规章条例。
“温前辈,久违了。”
一道温和的声音打断了鬼书生的静修,它正在凝炼自己的鬼骨呢。
做鬼也有大志向,江温舟它想凝炼一身鬼骨,争取证“阳体”。
真让它搞成了,那它将是这世上又一鬼尊。
可惜。
它行么?
黑冰台幕后那些老阴比可盯着它呢,千机堂几位宿老可眼馋其凝炼的鬼骨了,极品炼材啊。
但麻子执掌皇城卫一段日子,或多或少听得乱葬岗的尸狗不时出来伤人是乱葬岗深处大凶所为。
再联想起鬼书生曾几次“挑拨”,想来那尸道人御使尸狗采集人血的事儿八九是真的。从尸道人手中夺走那柄银鱼剑,或许内心不必愧疚。
此次夺剑之行,上策是寻机夺剑,中策抢剑,下策打杀尸道人取剑,行踪不会张扬,层层叠叠的土穴坟茔下还不知藏匿了多少僵尸凶物呢。
万一把场面搞大引来某些不出世老物窥伺,麻子倒是能化虹飞逃,可好大哥杨铭呢,不到灵光境连飞天都不能更别提飞逃了。
乱葬岗地界很大又很小,少了尸道人这头明面上的大凶,那鬼书生定会勉为其难当“露面”老大。
麻子确信,鬼书生定会借此旁敲侧击地劝说“摁”死尸道人。
。。。
“哟,张小兄弟,大好春光不赏,来这阴气雾绕的坟岗转悠?这可不是赏景畅怀的地方。”
微微抬头的鬼书生面色阴戾嘲弄。
得。
这老鬼是满腹怨气啊。
自打年初礼节性拜访后,麻子爽约了,未按鬼书生约定的每月相会携书来访。
眼瞅着过了四月才来,但两人来时双手空空,一本书都不拿,鬼书生见此心情自然是晴转多云。
“呵呵,温前辈见谅。在下如今得魏皇青睐,一不小心做了皇城卫的都卫,俗事缠身,连上茶馆喝茶的空暇都没有,哎,忙啊。”
麻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侧后的杨大哥听闻后连眉头都不皱。
“哦?果真如此?”鬼书生前身虽是京兆府人士,但非是京城里的城里人,乃是城外镇子上小商户,院里置办的手工坊,平日里雇人制作下家用器具拉到城里卖。
读书时没少听家里人絮叨看守城门的皇城卫多“飞扬跋扈”。
直到他考中秀才,家境才转好些,身份转变带来的某些便利简直不要太香。
是忙啊,忙着捞钱吧?
鬼书生暗戳戳地想道。
见到麻子甩了甩腰间的皇城卫命牌,它才怨气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