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符?驱邪破煞?祥福安神?”
“驱邪破煞为主,祈福禳灾为辅,若是有那降妖镇魔的也来一沓。”麻子顺嘴道。
“什么?麻老弟,多日不见,你这是故意找贫道寻开心的吧?这般消遣贫道,真当我白云观是樾山堂等符宗,符师遍地啊。”
放下苦茶,常安道长差点跳起来。
“一万两银子。”麻子老神在在,轻轻吹皱手中茶汤,轻啄一口,苦涩难当。
“真的?”变音的公鸭叫声响起。
本来嘛胡巡尉脸上充满狐疑,当张都卫重重点头,他选择信任都卫一回。
几日来的相处,这位文质彬彬的张都卫不是那不着调的贵公子。
“请道长过目。”
胡巡尉利索掏出厚厚一沓银票,整整一万两银子的银庄兑票,即显即兑那种。
常安道长瞅着石桌上那厚沓沓的银票,眼睛珠子实在是难以离舍。
咕噜几声,喉结上下耸动几次。
常安道长吞咽口水后,轻声再问:“一万两银子全买符?”
“嗯。”
“一滴也不剩。都在白云观采买?”
“嗯。花光。但符箓必须是未曾激发的初符,必须保真。但有一条违反,这位是京兆府的胡巡尉,掌京城左近一切犯案违禁事宜,道长吃得下?”
麻子见常安道长有兴趣,且生起了财胆,便丑话说前头。
“嗯,小觑我白云观不是?放一百个心,必须是初符,必须保真。这位胡巡尉请放心,白云观上下几十号人通通是良民。观中的田业租给佃户的也是低得不能再低的田租。”
常安道长立身向两人信誓旦旦保证道。
见此,麻子再瞅了身旁胡巡尉一眼,只见胡巡尉从怀中摸出一张折纸,密密麻麻记录着此次采买符箓的名目。
道长探手接过,细细察看。
一盏茶工夫过去,常安道长才抬头沉思片刻道:“嗯,所列名目中十之八九本观皆有库存,其中一二非是罕见,实在是本观关于此类符箓传承有缺,成符品质比不上别家的。”
“道长倒是实诚,只管紧着贵观擅长的来,量大从优嘛。生意嘛讲究细水长流。”
麻子细细品味这白云观后山的野茶,却是苦味绵长。
缺额的话,自己回梅园后,问问杨大哥自会补齐。
“好!既然麻兄弟这么信任贫道,那贫道豁出这张老脸,便争上一争。”
常安道长回身所居寮舍,取出笔墨纸,快速誊写能提供的符箓名目,“娇笑一声”,便出门去了。
春风拂面,枯枝吐翠。
胡巡尉揪着眉头饮一口苦茶道:“此番辛苦都卫了。”
“哪里哪里。巡尉乃是公门老吏,采买一事本用不到小生,倒是小生此次算是假公济私咯。”
“呵呵。都卫所言差矣,岂不知吾等武夫对这符箓的偏爱,但偏爱不是善辨。讲真,老夫曾私下里采买过几次用得趁手的符箓,可惜黑市中假货横行,真假难辨,着实费心思。”
麻子闻之微笑不语。
“都卫同这白云观高修这般交情,倒是老夫占了此大便宜啊,哈哈。”
嗯,快意下,这苦茶也没那么苦嘛。
。。。
半日过后,白云观的副观主同师弟常安道长一并将贵客送至观外,那目送的表情恨不得跟着一起回京城。
一万两银子啊。
好大一笔银钱啊。
采买最普通的一元丹,足够全观上下几十号人“开足马力”狠狠地嗑药静修他三月了。
要说白云观所处算是一处灵蕴之地,灵蕴是有,但不多。不然也不会立下门规修行刚入道便可下山历练几年的“邪门规矩”了。
汗颜。
终究是观中底子薄些,家中资粮存量不多,能下山赚带些就赚带些,省下来的资粮还得“养”下一代。
即使独占西霞山的玉虚观玄青老道也是终年游历红尘,未尝没有此等意味。
师门的传承有序向来是宗门要事。
这一点白云观没做错。
常安道长爱财的根由,找到了。
白云观是真穷,起码让麻子看来是这样的,可谓是管中窥豹。常安道长身上穿的那套道袍都浆洗得起毛边儿了都。
好吧,他虽然没去过什么山门大宗,但小门小户的白云观却是差些意思,与一般道观无甚区别。
但本事是真的,真正的玄门道观,观中有几手道法传承,所绘的符箓俱是莹莹生辉的良品,每一张都经他手,白云观的符技却是“可堪一观”的。
半日无话,两人联袂来到京兆府衙堂,将采买符箓一事交接给京兆尹身边的亲信。
得了句府尊赞誉却又知晓一桩苦差事。
果然,黑冰台发来公文,春祭大典前的肃清行动提前几日开始了,皇城卫此次竟然能同黑冰台诸多秘卫小队“分庭抗衡”,嗯,意思是单独行动。
头回见这稀奇事儿诶。
麻子无所谓,自己一介书生被朝中大佬推到皇城卫,算是“雪藏”也算是称斤两。
不然他在陇西赚得大功着实令朝堂中某些大佬头疼,总不能授爵吧?
别小觑这游街把门的皇城卫兵痞,其中门道大着呢,这也是上到魏皇下到京兆府京兆尹,给他机会发点小财贴补自己的。
不这般处置,那真拿这位“泼天大功”且是就卫剑仙高徒的张举人没法子。
有京兆尹的老谋深算,麻子回到梅园同杨铭茶话一炷香工夫,如今杨铭作为符道高手,不便屈尊画些驱邪符之类等低级符箓了,使银子在黑市某坊市下个大单子省事儿。
张都卫不敢保证令麾下八百号悍卒都身怀数张符箓,但人手一两张还是拿得出手的。
随着蛟驴将麻子手中的鬼蛟精血消耗殆尽,竟然学会了两种身变,一种是类似鬼蛟的四蹄异兽,一种便是蠢萌的灰驴。
“大志,跟肉行打声招呼,打今儿起多送些含鬼煞的血肉来,胆敢夹带假的,看小爷不拿他全家。”
“喏。”大志闻声离去。
触景伤情啊,令他想起了挂在腰间的火魅黑子,探手把玩着腰间的错金银丝镂空球,回想起黑子调皮搞怪的过往。
可惜魏国少火泉火山,听说北原有座白头山,是座熔岩不息的火山,想必黑子最喜此类火泉了,有机会定要去看看,让黑子泡泡澡。
后院中麻子轻抚着蛟驴脖子的背鬃,抬眼北顾,思绪飘之万里。
。。。
家里来信了。
大哥张白有后了,那位出身镖局的“女豪杰”嫂子生了个大胖小子。
据信所述加之推断,该是冬日里出生的,名字是麻子他老爹托人起的,两只草鸡给村里刘大先生作谢礼,名字好听且朗朗上口,东盛,张东盛。
乐得麻子见信就笑,给未曾谋面的小侄儿装了几箱子礼物托镖局送回老家不提,顺带自己亲书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