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用芸娘随着人流在河堤上赏花灯赏夜景,此等胜景同那大漠火罗国王城不夜城一样,无尽的欲望编织成人间美景。
听说过年时更热闹,无定河上漂满各色花灯装扮的灯船,有娇媚的船娘摇着船橹请贵客上船游玩呢。
一主一仆随着人流涌动来到十里无定河又一胜景报国寺。
京城的顽主玩心挺大的,将一座戒律清规的寺庙建在这胭脂浓郁的十里无定河,当真是有趣。
千年前,乱世纷争,数国林立,修道山门纷纷下山同搅这乱世风云。
有僧侣悉达多率徒子徒孙自极西之地翻越雪山大漠来到当时还称为东华城的平京,于这无定河畔筹建寺庙,广播佛法。
历年出现诸多圣师先贤尊儒为道,宣讲儒道又汲取百家之长,以仁讲天下,以礼待天下。
千年来,善诡辩的光头“看不上”满口仁义道德的穷酸书生,志向远大的书生又看不起不事生产还广纳良田的蛀虫。
一个骂的是肥秃驴,一个暗骂的是穷酸。
本来报国寺原址仅仅三亩几分的地界儿,后因两任魏皇尊佛法,还专门划拨金银扩建报国寺,后任的魏皇虽没祖宗那么痴迷,但每年的法会都会赏赐大量金银。
如今的报国寺占地百亩,雕梁画栋挑檐似飞,俨然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宅院。
报国寺的前三进院子对外开放,民间的信男善女可来此供奉香火。
不免费。
有钱人有贵的仪轨,穷人有穷的敬香法儿。
麻子可是大魏的举子,与这帮不事生产的和尚“势不两立”的对头。
但报国寺从来不禁止文人墨客拜访,甚至还会重金请些文坛名宿与寺院的几位念经人来场法会,名其曰“水陆玄谈”,若是那些名家离开前能留下笔墨几点就更好了。
“公子,这里的香烛好贵啊,我们出去吧。”芸娘偷偷问了下排队上香的大娘香烛价何后,轻足来到麻子跟前劝道。
“贵?能有多贵?不是寻常的草木线香嘛。”麻子看出来芸娘想去上香便随她意。
“二两银子一炷香。五两银子三香再送银纸三张。”芸娘不是没有钱,赴京路上麻子给了她不下三百两银子以供日常用度。
“啊?这帮秃驴好是贪婪。”
麻子一听这不免声音大些,他又不是刚出窝的雏鸟,从桦南郡到陇西郡又穿大漠踏足雪域高原转而回大魏腹地,穷乡僻壤待过,大漠明珠的不夜城碧阳城也玩过,当然知道二两银子的价值。
只是可惜,他的“大嗓门”并未喊醒那些排队的信男善女,倒是被游走四处的报国寺知客僧给盯上了。
“这位施主来我报国寺有何贵干?”三位长相清秀的年轻僧人一身灰色僧袍齐齐来到麻子跟前唱了个佛礼。
“不贵干,不贵干,咱是来这报国寺赏景来着,随便看看,呵呵。”麻子睁眼说瞎话,打马虎眼儿。
“原来如此。寺院善信多,贫僧带几位师弟若是照顾不周还请施主多多包涵。”为首的知客僧温文有礼。
“嗯。自便自便。”
目送几道灰影消失不见后,麻子才转身跟芸娘说道:“去上香吧,别心疼钱。马上我们就要有大宅子住了。”
自他从南街回来后,恰逢路边有代送信的信使。三寸高的灰隼可是飞行极快的猛禽,大魏疆土广袤,它们半月就能玩个对穿。
信资不便宜,五十两银子。
麻子选的最贵最快捷的,信中就几个字:“苏兄,大宅子?”
相信那位苏大公子会妥善处理好的,不然对不起他那苏家接班人的身份。
如今京城的苏府在苏相的英明筹划下,又加苏元在黑冰台办事得力且屡立大功,在“扳倒”长明王一系的大案子里算是根正苗红的正面人物。
连同他小姑宣珑娘在内五位黑冰台校尉受到黑冰台总堂司的嘉奖。
据此几家在“分食”长明王“不良资产”的盛宴中吃得油嘴满面,皆大欢喜。
长明王的王子王孙们被魏皇一道旨意贬为庶民,嫁出去的郡主们皆被剥夺称号,王府“所有”财产依法充入国库。
那座日进斗金的长乐坊终究还是没拆毁,转来兜去竟成了魏皇身边大太监的私产,“暗地里”转手分润给几家已开府的皇子和公主按份子分成。
涉“长明王一案”的朝中大员数十位其下场无非是抄家流放补边充边,身着紫袍的大员赏毒酒一杯,所属女眷的下场更是凄惨。
年纪小的美人胚子会被教坊司“买走”,年纪适龄一般相貌的会被指派给京城的下九流婚配。
年老色衰的自由选择,想跟着儿孙辈去边陲或是苦寒之地“养老”的随意,想厚颜留在京城膈应人的话,休想。
真可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曾霸占京城一哥几十年的长明王竟然“谋反被杀”。
京城民间就是这么传言的。他好好的安乐王爷整日乐呵呵的,不然官府抄他家作甚?
肯定是谋逆。
大魏熙和四十四年冬,魏皇年虽半百但春秋鼎盛,延年益寿的养生功再经名家指导,虽半百年纪但头发乌黑浓密,面色红润微须似四十多岁的男子。
魏皇熙和十岁荣登大位至今,那位藏在京城“水底”的老伯长明王是他父皇的肉中刺也是他的肉中刺,如鲠在喉啊。
还好,还好,总算“熬”死他了。
作为一国之君,他当然有途径知晓这位亲大伯干了啥事,更知道他“移魂换体”的邪术。
虽有几方暗中角力,但还是让他“逃”了。
少了这恶臭积年老癣,魏皇似又回到年轻时整顿国事,连续几月的案牍劳形,突然想着出宫散散心。
十里无定河是最佳去处,年轻时他血气方刚,也曾“瞒”宫里孤身来这画舫雅间听曲儿赏月谈理想。
如今半百匆匆,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微服的魏皇此次出宫游玩可不是孤身一人,膀大圆粗的羽林卫将士即使换了一身便装还是那么铁血撼人。
当麻子站在报国寺寺院的墙壁旁欣赏诸多文人墨客留下的墨宝时,魏皇恰好从“不可擅闯”的后院信步过来。
“小兄弟怎么不去上一炷香?听说这里的菩萨很灵验的。”
许是魏皇故地重游心生别趣又或是刚同那老光头主持玄谈一番后找人解闷儿呢,悄悄来到麻子跟前儿没话找话道。
现在的麻子可是一身江湖人的打扮,腰挎刀,手拿酒葫芦的。
精悍的羽林卫不敢打扰魏皇的雅兴,但敢上前卸下麻子的刀具。
“诶诶,说话归说话,别上手啊。”麻子反应极快,轻轻一倾身躲过一灰袍男子的探手。
那灰袍男子正是负责魏皇安危的羽林卫都尉韩豹,方才那简单一式看似简单实则是龙鹤擒拿手的一招,乃是将门韩家的秘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