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不知自己老家两个铁子只是参与了下童子县试赚了个满肚油水回家。
陇西郡的春科考院在往年常设在玉州府或是西州府两地分流,但今年不一样了,百壑山地界儿大半成为魏境,扩土何止小万里,些许边陲威胁不“存在”了,故而把考址改设在凉州郡城内,一座“万国来朝”的大城。
三月暮春时节会考,眼下还差几天到仲春二月,整整一个月充裕得很,不急不急啊。
一路慢悠悠走马或行在商道上或跑到野外游山玩水顺带读书练剑,不疾不徐,好不惬意。
路经一处山外牧庄时忽逢春雨,还夹杂些许冰粒,麻子只得下马撑伞前往不远处的牧庄打搅下庄户老乡借宿。
春雨伴着冷飕飕寒风将还算有人气的牧庄打落得冷冷清清,黄土夯实的土墙一人高,墙头上布置着浑身尖刺的葛针枝密密麻麻 ,除了防匪患外主要还是防野兽的。
羊圈皆是用粗木作围栏,黄色白色的咩咩挤在一起不作声,路过的麻子还调皮地喊了句地道陇西黄羊圈的叫声:咩。。。
叫了个寂寞,无一头咩咩回应,不是憨头憨脑地凝视天空思考羊生就是低头沙沙沙地舔舐着落在地上的春雨带冰花儿。
感觉被忽视的麻子只得微微一笑驱些尴尬牵马来到院门外,瞅着“形同虚设”的门扉,隔着门直着嗓子喊道:“有人吗?”
一声长喊惊醒了几头正沉迷于幻想中的傻羊。
“谁呀?”一声低沉无力的老者反问。
“老人家,小生乃去凉州会考的学子,路过贵地恰逢春雨,想着叨扰老人家贵府避避雨,若是春雨绵绵便借宿一晚,麻烦了。”
“哦。。。是参加科考的秀才相公啊?不麻烦不麻烦。”一头戴白巾的老者迈着稳健的步伐推门迎客。
麻子几声客套进院,嚯,院子挺大,还有一头老驴待在院子角落的棚房,将黑子安置罢便随热情的老汉进屋。
外面春寒料峭,进屋温暖如春,烧得暖和的火炕边上还煨着几块窝窝,焦黄焦黄的,喷香。
一时有些饥渴的麻子一进屋就盯着那金黄的窝窝不放,被老汉哈哈一笑,将滚烫的窝窝拿起两个摁在了手里。
“小相公,刚煨好的窝窝,香的很啊。来,拿着。”
盛情难却,香味扑鼻。
在人饥渴时,煨烤得喷香的窝窝简直是人间美味,就着粗茶汤,麻子“不好意思”地干掉了三,也不知这五个窝窝是养羊老汉的几日口粮。
说起羊,再嚼着嘴里金黄的窝窝,联想起羊汤泡窝窝的美味来。
不行,肚子吃了几次野外野餐,他想吃一回正儿八经的羊汤泡窝窝,外面春雨几乎不见,倒是冰粒冰花儿下得勤。
这塞外荒原冰雨天儿,能干几碗热腾腾的羊汤,该是多么应景惬意啊。
“老人家养的羊挺肥啊。”麻子狠狠灌了一口粗茶汤顺顺喉咙。
“嘿嘿,那当然,我们老鸹沟的草是出了名的油草,别说了羊吃了上膘就是人没事儿吃几口还长几两肉咧。”养羊的老汉不是没听出来这小相公的意思,故意往草上引。
麻子一看这憨厚的老人家不上道,只能出下策了。从怀里摸出几枚银币,制作精美的碧阳城九狼银币。虽然大魏境内“禁止”流通异族狄胡的银币,但民间还是挺喜欢这异域风格的银币的。
通常陇西郡的百姓家里都藏有精美的银币当“压宝”物,当地村户家里的俊后生成家时,送心上人几枚精美银币作头饰或是手链,足以让两家的脸上都“体面风光”。
老汉眼睁睁地看着麻子不停在手里颠玩那花纹绚烂的九狼币,虽然活了一把年纪还真没见过印制有九头狼的银币嘞。银光闪闪的,怪晃眼的。
“小相公且无恼,不是老汉抠搜,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啊。也罢,今晚就在这里歇息,晚间若听见啥异响切莫出声。明天晌午,明天晌午老汉定宰只最肥的羊预祝小相公高中。”头戴白头巾的老汉咧着黄牙嗤嗤笑道。
老汉干净利落起身撩起羊皮帘到旁屋歇息,徒留麻子一人对“羊汤”长叹。
一夜无话,不,一夜有话。
快到子时几刻时,屋外传来几声低闷的异响,准确地讲是羊腿踢蹬的声音。
有情况!有啥东西在外面祸害羊群。
麻卖批的,自己还熬夜回味鲜美的羊汤呢,就有东西来个捷足先登。
麻子散发感知,在院子外的羊圈里有两头“最瘦弱”的肥羊侧躺在地,腿脚不时蹬两下,嘴咧得大大的也没咩咩声喊出来,眼看活不成了。
有种异样的气息在羊圈里迷漫,肥羊们挤挤在一起,眼神惊恐且无助,但诡异的是竟无一羊咩咩狂叫来宣泄恐惧。
似乎有一种力量禁锢了它们发声,弱羊不配咩咩?
这种阴煞味道很“熟悉”,盲猜又是煞诡之类的鬼物。大概牧庄的老乡们惹不起这诡物才祭出肥羊保平安的吧。
既然碰上了哪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再者麻子也不是那薄凉之人,刚享受了老人家的几个香窝窝就闭眼当“瞎子”,非大丈夫所为。
轻起剑,一道清冽剑吟响起,麻子抽身来到羊圈外,故意扫视四周其实暗中警惕着羊圈某处一道黑影。
鉴于肥羊死得很“安详”,麻子猜测是位噬血气的阴煞诡物。
“出来吧!别藏了,看到你了!”凭直觉,那黑影实力“一般”。
在羊圈“惊慌失措”躲避的女鬼痋宁闻讯后只得冒身出来。
在麻子视野里,一位碧玉年华的小美女怯生生地从黑影处赤足踏出,白生生的裸足微微悬浮在羊屎球上,略微透明的身影着一身清凉衣衫遮羞。
但愿这女鬼能通人言,实在是太唯美了。绝非温仙子那种美而不艳的绝美,而是一种清纯无瑕的美,忍不住将之抱怀呵护的唯美。
额。。。
秀色可餐,麻子看呆了。
生性胆小的女鬼痋宁怯生生来到麻子两丈外悬停,羊群齐齐挪步到麻子最远处。
“能听懂我说话?”麻子内心无比渴望她回答。
“嗯。”一声娇弱的嘤咛。
耶。。。
“小生张牧之,未请教姑娘?”麻子将百钧剑收起。
“小女盈宁,张公子万福。”百年女鬼痋宁微微屈身礼道。
瞅着知书达理的女鬼,麻子有种世无奇事只是自己少见多怪的诧异感。
又是屈身施礼又道万福的,这古风礼仪起码能翻到四百年前。
百年女鬼?
啧啧啧。还通人言?
充满羊屎球芬芳的羊圈非畅谈之地,稍待一阵还好,待久了浑身刺挠的麻子示意女鬼跟上。
一人一鬼来到牧庄十里外的老榆树枝头。麻子是少见多怪顺带仗着艺高胆大,而百年女鬼明显是“寂寞”多年,因某种难言不明的缘由人性多于诡性。
话痨见话痨,人鬼话长无从起,听雨夜话榆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