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慢慢深入,晨光渐渐暗下来,淡淡的山雾徐徐弥漫侵蚀遇到的一切,密林山涧深处天色转暗。
抬头有浓雾盖顶,左右有盘根错节的老树,虬龙缠绕的老藤挡路,此行寻药又不匆匆,谨慎持续的感知周围,麻子怕一会儿头晕眼花永远留在这不善地,早早的用布蒙住口鼻。
哎,可恨的是小河狸那吃货,有包子铺天海客的供养,每日只需在天海客露露脸就能吃饱喝足,压根儿忘了自己的主人,想带着进山一趟呢,还装死瘫着不动。
麻子一离开,立马生龙活虎,真可谓:此间乐,不思蜀也。
边打草惊蛇边嘴里念叨着某某,一条无毒的赤练儿棒槌那么粗,从草间猛地蹿出,热情十足般缠在麻子右腿上,看来这长物的起床气挺大的。瞬时木棍蜻蜓点水般掠过正开大的蛇头,早起蛇便软如面条躺在竹篓底沉眠,中午蛇羹?安逸哟。
偶尔遇到几多山石也被青苔贴的满满,不过麻子在青苔石隙采得几株常见的跌打药草,走了这么久才这么点收获。看来没有小河狸没有青焰,这才是正常的发挥,麻子目光掠过四周暗暗的念叨。
杂草丛生的林间,被来回游荡的野兽刷图多次,能有几株跌打药草也是此类治疗跌打的药草味辛呛鼻的缘由。
若想采药还是悬崖处或是猛兽窝周边,麻子念此不由加快脚步,遇到难行处纵身掠过。
远处密林鸟鸣幽幽,淡淡的山雾随着日光渐盛亦变幻丝丝缕缕,只身踩着杂草来到一处山林高台四望,瞅时辰该是午饭造起,寻得一处山石背风,放下满满的背兜,当然还有一只肥兔。
铁鸡儿总是麻子需要它的时候不出现,秋天的山跳真肥啊,麻子下套搞得这只肥得足足有六斤。
放血,剥皮,剖肚,架火,撒料,一顿操作干下来,虽无酒作伴,也有几丝撑肚。
回想起一年来,时间虽短但变化特大,对于河沿村对于自己皆是,过往云烟变幻难测。
感慨万千的麻子收拾完残局,起身站在高台上打了套热身拳,正消食儿呢,突觉附近有异常动静,便轻步静静靠近。
咻的一声,一头肥硕的黄角山麂子从草丛中疾窜过来,体健敏捷,一跃一跳,转眼消失于郁郁葱葱的深处。
麻子还没攀高细看呢,又是异响从耳边掠过。
远处传来一声叽叽惨叫,一枝竹箭从山麂子的后门没羽而入,场面一度难以视之,麻子立马上树,目力极好,瞅个正着,忍不住提肛一息才放松。
有人在附近!
麻子正跳下树时,看到一头赶山犬站静立在树下不远处,毛色黑灰斑斓,头大嘴宽,微微裂嘴呜呜的警告。
“虎子,勿动。”一声低呵传来,一猎户打扮的年轻小哥从灌木丛后走了出来,在斑斓黑犬边站定,一身粗麻,脚蹬草鞋,倒是手腕处用不知名兽皮绑护着,背上那把弓着眼的很。
麻子与猎户小哥互相打量,一时无言,山麂子也在阵阵哀鸣中变沉默。
“额,兄台请自便。”麻子侧身让过,猎户小哥从他身旁经过时还点头示意。
麻子静立,观此猎户小哥沉着文静,箭术了得,要不要上前求指导一番。
上次阳州考场得意后便视天下无物,回来途中被畜生戏耍,险些崩了人设,心性不稳,幸亏掩饰的到位,这也是取中功名后不洋洋自喜,立马“躲”山里求冷静的根由。
此间不便与他人言,唯有麻子一人思绪万千,扛下了所有。
林间窸窸窣窣响起,猎户小哥背着那头山麂子从草木盛处走出来,瞅见麻子还没走,略略顿身便继续前行,后面紧跟着同样很“冷静”的赶山犬。
麻子有心一雪前耻,更有心结识下这位很冷酷的“同龄人”,连忙上前。
“好肥的山麂子,好壮的赶山子。”麻子赞赏道。
猎户小哥停身盯看了一眼麻子,未语继续前行。
“哎,哎,小哥留步。”麻子急忙跟上。
“小哥箭术高啊,那么小的,额,那么小的地方,一射即中,了不得,真了不得。我想,我是说这箭术能不能教教我,放宽心,我不白学,我有。”麻子看到猎户小哥听到不白学后停了下身子,连忙摸腰边的钱袋子。
麻子摸了下钱袋子里的几粒银豆儿几十枚大铜板,此次出门带钱太少了,哎,失误啊。
“家里还有,放心,我再回家里拿。”麻子将钱袋子硬塞猎户小哥怀里。
猎户小哥面目清秀,精瘦中个,浑身粗麻着身,缯布绑腿,黄麻草鞋,按说这身本领不该如此,麻子猜测家境不好定另有起因,目测缺钱是没跑了。
“稍等我片刻,稍等啊,去去就来。”麻子见塞进猎户小哥怀里的钱袋子稳稳的待着,便微笑喊道。
麻子匆匆离去,他的药兜子还在一凸崖高台上落着呢。
猎户小哥本家姓刘,刘晨溪是也,借靠在一山石边歇息,腾出一手摸了下怀里的外财,凝望着麻子离去的方向沉思不语,虎子很懂事儿的贴着他裤腿边趴下,尾巴轻轻扫着杂草。
没错,刘晨溪很需要钱,或者讲,他父亲很需要钱来救命,为此他求过无数人,求人不如求己,这也是两年来他逐渐明白的道理。
两年前,外地来了一伙人,言称西霞风景秀丽,欲进深探幽,寻一向导。
他爹是方圆几十里地界最好的猎户,自然当仁不让。未曾想两月后出山,一向身体硬朗,能弯弓射狼的壮实猎家汉子慢慢变成药不停的药篓子,生活骤然巨变。
在镇子上谋食的刘晨溪因读过几年书,已成货行的杂事领班的他,接到书信后立马动身回家。
从此一办事儿机灵的活泼少年慢慢变成冷漠少语的猎家小子。一家子的生计都由他来把持,重担在肩,由不得他的活泼轻浮。
瘫在床上的老爹不吐半句,具体细节不得而知,猎户刘小哥怀疑跟那次进山做向导有关,但事已至此,探究根底不再重要,每日生计和每副药钱都让刘小哥在短短两年成熟不少。
“让兄台久等了,走,一同下山。”麻子背着药篓快步走来。
两人一狗前后伴行,穿过密林向山下走去。
“哎呀,忘自报家门了,我姓张,单名一个青字,叫我麻子就行。”
“刘晨溪。”
“好名字。”
。。。
此山向北七里地外的山沟,有一山村田家沟,满算不过五十多户,但其规模已是这方圆几十里的大村落。
猎户刘小哥家在村尾,但房子气派的很,房屋四座角柱子皆是大青砖用料,横梁椽子都是圆圆周正的好木头,这份家底在村里亦属上流。
要是他老爹没摊上这意外,这日子定是红红火火。
无奈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
猎户刘小哥领着麻子来到紧闭的家门口,轻叩门扉,喊了声:“杏儿,我回来了。”
“来了,哥你这么早回来了。”屋里有人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