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牧云突然轻笑了一声,将手中的纸扔到桌上,伸了个懒腰。
其实对于这一切,他心中早有预料,以前只是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罢了。
在门厦市浩劫中他的表现,可能确实吓坏了不少人。
随便换位思考一下,谁都不愿意自己家里有一只苦力怕跑来跑去。而你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你花大半辈子攒出来的家底,都在这个房子里。
就算这个苦力怕很听话也不行,因为他的爆炸不关友伤。他的情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不稳定,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因为什么原因爆炸。
这只苦力怕甚至还有前科。
上次警察叔叔上门帮你解决邻里纠纷,他二话不说没有任何理由就上去把警察叔叔给炸了个满脸黑。也就是人家大度,没纠结这事儿,否则连带着你一大家子估计都得摊上事儿。
言牧云被自己的比喻给逗笑了,心中的郁结消散不少。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拿起了第三份文件,抬眼便看到了标题几个大字,“紫霞计划”
“呵。”
言牧云几乎被气笑了,想不到这个计划的制定者竟然还是星爷的影迷。
这份计划他只是扫了两眼就想要丢到了别处,因为上面的内容他其实早已猜到,只是一直装作不知情罢了。
然而翻过两页纸后,他的动作停住了,眼神一下变得认真起来。
“叶不语,神秘的共和国‘长公主’。”
言牧云没忍住笑了,他从没想过外界会对叶不语起个这样的外号。不过等仔细看过之后的内容,就会发现这个名号还真不算起错了,华夏包括学院在内的多方力量似乎都很看重这位“长公主”。
不过这上面的信息并不算详细,许多地方都模糊不清,显然就算对于提供这份资料的人来说,很多事情也根本没有弄明白。
言牧云轻轻摇了摇头,将这份资料放到一边,终于拿起了最后一份文件。
这份文件光是拿在手里,就能感到很明显和前几份文件有些不一样。纸张很新,几乎没有任何翻阅过的痕迹,似乎一打印出来就被放进了档案袋中。
“六耳猕猴计划。”
只是看着排头的几个大字,言牧云心中就隐隐涌起了一股莫名的烦躁感,有种想要把手中的文件直接撕碎的冲动。
但他最终忍住了,逐字逐句地看了下去。
随着目光不断下移,言牧云的双手开始轻微的颤抖,手里的纸张发出阵阵摩擦和抖动声。
他隐约间听到了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宛若气球膨胀到涨破的极限,然后猛地收缩成干瘪的一团。血液像是沸腾的开水,一路呼啸奔涌到头顶,甚至充盈了两颗眼球,使得视野的边缘逐渐被血红色浸染。
他们怎么能......怎么敢要求言泷背负那般沉重罪恶的使命?
言牧云心中几乎无法抑制地冒出了报复的念头。
他要让提出这个方案,以及所有赞成执行这个方案的人,亲身感受到这份杀死血亲的痛苦。他要用红血丝强行操纵这些人,让他们杀死自己的儿女,父母,伴侣,兄弟姐妹。
而且他要他们在做这一切时从头至尾保持清醒,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握着利刃,或是割开最心爱之人的喉咙,或是捅进他们的心脏。
他要看到他们痛苦地流泪,听他们歇斯底里地嚎叫,却根本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等到他们跪在自己亲人的尸体旁,自己再用一副敬佩的语气说道:好顽强的意志力,我差点就没法控制你了,真的差点,只差一点点,可惜你最后好像认命了......
言牧云突然感到头顶传来一阵刺骨的凉意,那股凉意很快顺着脖子浇到了他的前胸后背,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啪嗒,啪。”
是冰块落在了桌子上和地上,有些滚了几圈,有些直接摔碎了。
言牧云木然抬起头,发现张惜雪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旁,手里拿着一个空杯子。
那里面本来装的是他要的加冰无糖可乐。
“有点浪费。”言牧云舔了舔嘴角。
突然,张惜雪毫无征兆地扑了上来,也不顾他浑身都是可乐,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言牧云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张惜雪的声音低低的,身体有些发颤:“你不知道,你刚刚的样子好可怕。”
“是吗?”言牧云像是哄孩子般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只是有些生气...嗯,可能不止是有些,而是非常生气.....”
“不对,你不是生气。”
张惜雪微微摇头,言牧云的感觉是她温暖柔软的脸颊在自己的脖子上蹭了蹭,有些痒痒的。
“你刚刚那个样子,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那种眼神,我只在一个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杀人犯身上看到过......那已经不是生气,不是愤怒,而是疯狂......是完全失去理智,想要用所能想到的最残忍的手段报复所有人的歇斯底里。”
张惜雪猛地直起身子,双手捧着言牧云的脸,似是鼓足了全身勇气般说道:
“以前的言牧云绝对不会露出那种眼神。”
“是吗?”言牧云笑了,低低重复道:“以前的言牧云绝对不会露出这种眼神。”
“对。”张惜雪双眼紧闭,轻轻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我认识的你,不论遇到任何事情,都绝对不会露出那种恐怖的表情。现在的你,绝对绝对是不正常的。”
在听到“不正常”三个字后,没由来的,言牧云的脑海中闪过了一张总是挂着和善笑容的圆脸,以及那张圆脸临死前眼神中的那抹戏谑。
他打了个激灵,脑海中纷乱的思绪瞬间止歇大半。
难道真的是他?就算是死了最后也要恶心我一下?
言牧云用力摇了摇头,将那张圆脸从自己的脑海中抹除。
杨企的异能又不是预知未来,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不久后情绪会发生这么大的起伏......
回想起自己之前的想法,言牧云深知张惜雪说的没错,如果是之前的自己,就算再怎么愤怒也不可能会有如此疯狂的念头。
难道是自己吸收王级黑翼鬼的后遗症还没完全消除?
可能吧。
此时完全冷静下来的言牧云,甚至隐隐能生出一丝对那个方案的理解。
从大局观的角度来看,如果自己以后真的疯魔,人类又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用某种手段将自己的异能延续下去似乎确实是一个有效保存力量的选择。
只是等真到那个时候,言牧云也说不清自己的异能究竟是力量还是诅咒。
自己因为吸收异种的能力疯了,那承受自己异能的人,难道就可以完全免疫这种反噬吗?
不由分说强迫言泷成为风险承担者的那些人,也是着实该死。
这么想着,言牧云的眼神再次冷了几分。
说实话,看前面的那些文件,他顶多是因为自己不被信任而感到心寒,但说实话并不会感到有多意外。就类似于你早就知道自己大概接受不了鱼腥草,但只有当你真正尝试了,才知道原来自己确实接受不了鱼腥草。
言牧云很早就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只是没办法证实,或者不愿意去证实罢了。
然而最后的这份文件,却无疑触及了他的逆鳞。
当初言牧云能不顾自己的生死挡在父母面前,他如今也能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两个亲人。
言一铭和言泷......
凡是敢打自己弟弟和侄子的主意的人,言牧云必须要让对方意识到这样做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