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完又是一阵沉默,这是个好机会,若是把握住,一举消灭蛮夷不在话下。
可元丰还是想问问元歌,她的想法。
“戈儿,此事你如何看?”
“寄给苍岩可汗,他应该比我们更着急才是。”
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若是他们抢先一步埋伏,至少能灭了蒙天带领的部落,剩下苍岩一家不足为惧。
“小将军这是为何?”
范晔十分不解,这个好时机白白浪费了。
“我知你想先下手为强,将蛮夷从内部打散再逐个击破,但如今这天不时地不利,对西晋众将士十分不利。他应该更清楚,若是此次我们用完了军粮,是否还能等到下一批补给?若是等到来年三月,蛮夷恢复体力,将我们打个落花流水都不成问题。”
几人扭头看看慕容翀,他脸上的表情已给了众人答案。
“那这好机会白白流失掉?”
另外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将还想挽回一下。
“并不会,打仗的目的不外乎将敌军赶出去,甚至消灭掉。若是能让敌军俯首称臣,那对我西晋将士而言无不是件好事,能让他们早些回家。这是蛮夷内部的事,还是让他们内部解决的好。”
议论声此起彼伏,一道声音响起:
“我赞成小将军的做法。”
慕容翀的话只让众人停息了片刻,并没能让大家停下议论。反倒是元丰出口后,议论声才逐渐消散。
“我军内损严重,若是能借此缓解,不常为之幸事。”
几人互相对视后又连连点头。
等其他人散去,元丰都在慕容翀跟前嘀咕了几句,慕容翀点点头,等元歌起身往外走,慕容翀又迅速转身跟上。
元丰看着一前一后的俩人,心中喜忧参半。
腊八前,蛮夷内部传来消息,苍岩解决了内患,递上降书。和降书一起送来的还有他的小女儿苍岚,她被作为投诚礼献给西晋皇帝,由西晋大军护送回京。
元丰把众将领叫入主帐,询问意见。
“这老狐狸能这么好心投降?”
范晔可不相信那对着他们猛打多年的蛮夷能心甘情愿的投诚。
“呵,如今他内忧外患,虽说对外说已解决,谁知道是真还是假?”
另外一人出口说道。
此举也引起元丰怀疑,扭头看着默不作声的元歌:
“小戈,这事你怎么看?”
“苍岚是关键,盛圢,你全程跟着她切莫出现纰漏。”
“是。”
经元歌一点,众人似乎明白这其中关键,眉头再次皱起,无声的战争才最可怕。
……
边关大捷,战报快马加鞭传入京城已是腊月十二。
这日京城大街小巷都在放鞭炮庆祝,可只有某些人忧大过喜。
阮氏不安的坐在佛堂,刚敲了没几下的木鱼突然裂开。
她惊慌的睁开眼,连忙叫来媛儿。
“上次事没办成,姑且不与你计较,这次定要将人找来,堵在将军府门口,不论是谁进出不得。”
“是,夫人。”
媛儿低声应道,转身瞬间,眼里的狠戾一闪而过。
这阮氏放着舒坦日子不过非要给自己添堵,这次又拉她下水,幸好,她听“她家”长生的。
转身出了院门去找长生,走到门外听到屋内有人讲话,她在门口等了片刻。
大冷的天忍不跺了跺脚,屋内声音戛然而止,随后长生掀开厚重的门帘,看见角落里站着的媛儿正搓着胳膊,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抬脚走了出来。
“媛儿姑娘,你来了。”
媛儿听他叫的如此陌生,心中有些不喜。可这八字还没一撇,她也不好说什么。
“长生,我有事儿找你,去屋里说。”
媛儿往前走了几步,长生连忙拉住她的胳膊:
“走,去东屋,这屋里人多味儿重,唯恐冒犯了你。”
媛儿不动声色的看了看那只刚劲有力的大手,两坨红晕爬上脸庞,随即点了点头又低下。
本想着长生会拉着她走,可刚走出一步那只手又迅速放下,心中有些低落,可还是跟着长生去了东屋。
长生听完媛儿说的话,心中忍不住冷笑,这阮氏莫不是要把自己作死?眉头紧皱片刻扭头看着媛儿,换了笑脸:
“媛儿姑娘,你且回去等消息,这事儿我来办。”
“那,这……这会不会牵连到我?”
媛儿知晓将军不日便会归,又被长生恐吓了几次,唯恐将军回来要了她的命,如今连阮氏让她穿的绫罗绸缎,带的金银首饰都放了起来。更别说与她有牵连的事,她更是怕的要命。
长生看出她的恐慌,也并没有任何安慰,只说道:
“将军慧眼如炬,定能看透一切。”
“行,那我先回了。”
“嗯,回吧!”
长生把她送出门,看着她走远,转身去了西屋。
青青站在床边,眼神不善的看着他。
长生连忙换了笑脸走上前:
“小丫头,我还不是为了将军和小姐才这般委曲求全,你不安慰安慰我,还给我脸色看,哼,看我不……”
边说边朝着青青扑过去,对着青青挠痒痒,看着她求饶才停下来。
“哼,以后还敢这样吗?”
“不,不了……”
长生看着半躺在床上的青青,轻轻抚上她的脸:
“青青,等小姐回来,我去求她。等小姐出嫁后,我娶你可好。”
青青扭头看着他,笑着露出梨涡:
“好。”
长生一把将她捞起抱在怀里。
片刻后,俩人出门各忙各的。
……
大军回京前,元丰留了些无牵无挂、无亲无故的官兵戍边。
慕容翀得了急召,赶在大军出发前回京。
回京前一晚,又悄咪咪的摸进元歌帐内,这次元歌并未睡下,他刚踏进帐篷被元歌蒙着被子捶了一顿。
等烛火点亮,元歌拉开被子,才惊讶的喊出声:
“呀,原来是燕……”
话没说完,被燕岁一把拉进怀里捂住嘴。
低沉的声音在元歌耳边响起:
“再敢出声,信不信我扒了你衣服?”
元歌先是皱眉,后又转头朝着他轻轻点头,慕容翀嘴角上翘,正准备松手,被元歌一个过肩摔,扔在地上。
“哎呦,哎呦……”
元歌踩在他胸口蹲下身,俯瞰着他:
“啧,想不到这燕公子男女通吃?这若是传到京城,恐怕京城众人皆为之一震。要不我试试?”
慕容翀挣扎了好几下,身体并未挪动半分,心中有些慌乱,可并未表现半分,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松开。”
“不松。”
“那你起来。”
“不起。”
“那你想如何?”
元歌听乐了,这话说的:
“呦?这不得问你?大半夜不睡觉,你偷摸到我帐内,你想做甚?”
“我明日先行回京,来跟你说一声。唔……”
元歌加重了脚上的力道:
“这话可等明日一早说,大半夜硬闯别人营帐,你脑袋不要了?”
“知道了,知道了。”
元歌见状,直起身,刚抬脚又被慕容翀一把拉下去,压在身下。
元歌挣扎着要爬起来,慕容翀用尽全力将她按在地毯上:
“别动。”
透过昏黄的灯,元歌抬头看着有些模糊不清的脸。不知是内心驱使还是黑夜中的冲动,她险些伸手去触碰他的脸。
慕容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完全没觉察自己此时的动作有多不雅,也并未有避嫌之心,只觉得是亲友之间的打闹。
见元戈不理他,开口说道:
“回京后不知还能不能再见面,若是我去找你,你不能躲着我,听到没?”
“你找我干嘛?捶你吗?”
“哼,到时候看谁捶谁。”
“嗯,起来。”
“不起。”
“是吗?”
元歌一个抬腿将他踢了出去,看着一团黑影从头顶飞过,元歌一个跃起站直身体。
慕容翀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身坐在地上看着元戈。
“元小戈,你这小身板,力气怎会如此之大?”
元歌并未接话,只是低头看着他:
“该走了,再不走,腿该折了。”
慕容翀扭头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看了看元歌:
“回京找你。”
说完,闪身出去。
元歌狂跳的心终于安静下来,没人知道她刚才花了多大的力气去克制。
扭头看着帐帘,若有所思。
回京途中,元歌去见了苍岚,习武之人即便再伪装还是会被认出来,苍岚也不例外,可苍擎分明和她说过,他妹妹善计谋会用毒,可今日一见并非如此。
元歌不动声色的离开,写了封信,用苍擎给她的鹰送了出去。
元丰以身体受损严重为由,先大军一步带着十几位将士回京,盛圢盯着苍岚,并未一同跟上。
腊月十八,天气晴朗,半山腰上的雪还未消融。
元丰、元歌、范晔、袁召还有其他十几位将士快马加鞭到了京城十里外。
福寿寺山下,元歌让人做了简易担架,抬着元丰进了寺门。
清远听到小和尚传话时有一瞬间呆愣,透过竹帘看向小院,总感觉有人正等着自己。
压下心中的不安,简单交代了两句,继续敲着木鱼。
可越敲越乱,甚至连牢记于心的经文都说错了好几句,索性放下木槌,起身披了件袈裟,走了出去。
往前院的路上,脚步不自觉的快了些。
转角处走出一英姿飒爽、相貌不凡的男子,抬手举足间更像兵营中人。
他未抬头,双手合十,刚呼出一声佛号,只听对面那人说道:
“原来你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