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只是破龙的爪牙可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你到底是谁?!”我不顾一切朝她冲去,试图掀开她脸上的面具,可惜还没靠近就被阿霖还有另外那名青年按倒在地。
“我劝你最好老实点。”阿霖用力压住我胳膊,“我们和他们不一样,可没有有求于你,自然也不会和他们一样对你那么客气。”
她低了低头,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示意两人放开我,对张吾思说道:“夜长梦多,先把东西起出来吧。”
她朝青年抬了抬下巴:“阿沛,碎片给他。”
阿沛拍拍身上的灰尘,等我爬起身,他将另一枚神女心碎片递给了过来:“请吧。”
他像是笃定我会按照他们说的做,事实上我也确实没有拒绝的立场,她刚刚的话打消了我最后一丝逃避的念头,如果我能成为超刹梭体,不管后面我会面对什么,至少还有一条命在,而只要活着就有翻盘的可能。
“老夫人,还请继续。”张吾思跳下祭台,朝追霞他们招呼。
“轰剌个池嘛那嗬!”
低沉的吟唱再次回响在太阳城上空,我深吸一口气,走到祭台中间将三枚神女心碎片呈掎角之势排开,这才抽出短刀往手心一抹,等鲜血涌出轻轻将手心覆向祭台。
“来,上来。”我在心里默念,很快就进入到了那种玄之又玄的混沌状态。
“轰剌个池嘛那嗬!”吟唱声亦如浪潮,一声高过一声,渐渐地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我和手下的一股力量牵引,缓缓涌向这边。
“神女心!”有人发出一声尖叫,我一下惊醒过来,循着声音一看,一枚残缺的玉璧就这样凭空浮到了深坑上空,然后晃晃悠悠朝我——不,准确地说是朝我跟前的三枚神女心碎片飞来。
“这也太夸张了……”那一刻我感觉我的世界观都受到了挑战,但它确确实实就这么飞了过来,还非常智能地落在了三块碎片中间。
其他人的手电光也汇聚了过来,我定睛一看,它确实雪白无瑕和那幅壁画中刻画的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它中间并没有那个独特的玉形日字纹印记。
“难道是因为它还没有复原?”
正巧张吾思也在一边喊道:“雱,趁着现在,将它复原!”
可我是满头雾水:“复原?怎么复原?”
结果他来了一句:“我们不知道弥霞玉钩法,只能强行将它和其他碎片融合,试试看吧!”
我一阵无语,不过我这三观算是彻底毁了,索性按他说的做,将神女心的主体部分和其他碎片按照缺口一一拼合,然后又走了一遍流程,将带血的手掌往祭台上一按。
只一瞬间华光四射,尽管当时我本能地用另一只手挡了挡,它也很快敛了下去,但就是这片刻间的刺激,我感觉自己就像得了雪盲症一样,眼前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我的这只眼睛不会也要被闪瞎了吧……”我心里凉了半截,好在适应了一会儿后,那白雾一般的空茫又渐渐消退了。
我松了口气,赶忙将视线往跟前一扫,神女心上原本突兀的裂痕竟真的不见了,它们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仿佛它从来没有破碎过。
都说破镜难重圆,原本在我心里根深蒂固的认知,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眼前的一切推翻了。
然而看了一会儿,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又端详了片刻,我终于反应过来。
按照那幅玉钩图上的刻画,神女心上的玉形日字纹明显比作为基底的玉璧要亮个几度,现在它却黯淡无光,不仔细分辨估计都看不出来。
“怎么回事?”我心里疑窦渐生,下意识想拿过来仔细看看,一双手抢先一步将它夺了过去。
“神女心!”张吾思喜不自禁,他一手托住它,另一只手则轻轻覆在中间的玉形日字纹上,然后迫不及待地闭上眼睛,仿佛在汲取它的能量。
但很快他又茫然地睁开眼睛,扭头看了看我:“怎么没有反应?”
这我哪知道,我只能试着推测:“是不是必须得用弥霞玉钩法修复,它才会生效?”
毕竟“弥霞玉钩法没有那么简单”,我怀疑它也是一种“电路”,要想被神女心转化就必须使用这种配套的“电路”。
他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我们费尽心思把它拿到手,最后却要白忙活一场?”
“你们的思路没有错,可惜这一开始就是个骗局。”清冽的女声随着渐渐往上的脚步声冷若冰霜地传来。
“照雪!”照月惊喜迎了上去,见她脸色惨白,言语间又不由多了几分担忧,“你没事吧?”
照雪沉默地摇了摇头,缓步走了过来。
“你刚刚说什么骗局,到底什么意思?”胜月皱眉问道。
她却将目光投向我,随手将一样东西扔在地上:“什么‘神使’,不过是个骗子罢了。”
关胜雪好奇地捡起来一看,那居然是一卷以无数玉片为底用金丝和银丝编织在一起的的玉简,最关键的是这些玉片上都隐约刻着字迹。
再怎么样他也是干过古玩这一行的,一上手职业病就犯了,嘴里“嘶”了一声:“这玩意儿看着有点年头了,好东西啊!”
他一把抱起玉简放到祭台上,小心翼翼地摊开一段,这才就着手电光饶有兴致地读了起来。
突然,他目瞪口呆地抬起头:“等等,这、这好像是汝君的亲笔书啊?!”
“汝君的亲笔书?”我连忙也凑了过去,然而越往下看,我心里是越发地惊疑难定。
这的确是汝君的亲笔书,至少这卷玉简上的秘辛一看就是用她的口吻来叙述的。
“‘死亡与黑暗,你是否一直在恐惧?’他问我。
我迫切地点头:‘你真的能让我和我的族人不死不灭、永伴光明?’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抓过我的手,将我手心的伤口紧紧贴住他手心上的:‘闭上眼睛,很快你就能看到“神迹”。’
我连忙照做,他却轻轻地在我眼睑上印下一吻,我有些恼怒,然而等我睁开眼睛,我发现我手心的伤口不见了。
‘我已经把我的血脉分享给你,现在我们是一样的人了。’他还是笑,‘我知道你害怕孤独,很快他们也会变成和我们一样的人。’
我感觉自己就像在做一场美梦,各种意义上……是啊,这也终究只是一场梦,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引诱我们冒充守幡人从姜妄人手里拿到盘,以便他剑指镇龙幡,我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我是真没想到和古姚国人身份有关的诸多疑团居然就这么解开了,那关于这座太阳城还有镇龙幡的呢?
我按捺不住继续往下看。
“好在执幡人发现情况不对,和姜妄人一起找到了母亲他们,可惜他们远远低估了族人对“永恒”的渴望,盘是换取这一切的筹码,他们是不会轻易割舍的。
于是交战开始了,至于它要怎么落幕,那就要看双方什么时候用鲜血分出胜负,或者——
除掉那个始作俑者,母亲他们大概就是这么想的。”
原来壁画上的另一位“姚母”是汝君的母亲,而执幡人的出场也远比我以为的要早,我甚至怀疑古姚国原址玉钩图中的竖瞳人就是指执幡人,他们也确实算得上是姜妄人“背后”的人。
“她们以镇龙幡为饵设下圈套,他果然来赴约了,原来他的目标真的是镇龙幡。我无法再逃避,可当他们将“那个东西”射向他的时候,我还是毫不犹豫地挡了上去。
他逃走了,我却也活了下来,我不愿意去想我为什么能活下来,更不敢去看母亲的眼睛,她那么信任地把族人交给我,我却让她失望了。好在盘和镇龙幡安然无恙,这大概是不幸中的万幸,不然我真的只能以死谢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