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口?
他的身份压根没有暴露,鉴于我和姜婵的关系,就算她能帮我作证苏江冉兄妹并非死于谒灵符估计也没人会信,他更不需要担心这一点,怎么看都没有动手的必要。
还是说这依旧是他栽赃我的手段?可姜婵的背景远没有苏江冉和苏湖冉深,他已经杀了两人,又何必多此一举?
一一排除这些可能,一个事实清晰而明了地摆在了我面前:
他知道我一定会救姜婵,却故意将她重创,等我真正陷入危险又不惜用神女心碎片帮我度过这个难关,毫无疑问他并不是真想除掉姜婵或者要我的命,而是想通过这个过程验证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沉了沉。
无论如何,相思扣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找明耀问个明白,除去百年前的帕目奴一伙和飞云道长,在我可以接触到的人里面,他大概是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人。
当然,前提是他能逃出去,我和姜婵也能成功脱困。
至于温先生是谁——
一想到这个问题,我一颗心又往下沉了沉,苏湖冉认识且相信他,说明他确实蛰伏在了防盗办,可为什么苏江冉会说那样一句话?
“也许这个人的身份并不像我们之前猜测的那样,在明面上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甚至可能还有些不起眼,所以苏江冉才会惊讶于他和苏湖冉居然认识。”
一个不起眼却有着非常手段的人,要把他找出来说不定比甄别一个混进高层的内鬼还要难。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他会不会就混在上次去浮日宫的队伍里,只有近期内两人暗中联系过,苏湖冉再见到他时才会表现出如此熟稔和信任,但反过来似乎并不成立,就像这次他很有可能是躲在暗处单独行动,就算他当时在现场怕也是游离在队伍之外。
说起来眼下倒是有一个现成的突破口,那就是苏江冉母亲的娘家,阿元显然是这个隐藏在棠蕊夫人背后的家族派来监视苏江冉和苏家人的,后者与温先生勾连颇深,搞不好能顺藤摸瓜查到他的来历。
只是温先生刚刚也在场,阿元说漏嘴他肯定听到了,不知道会不会提前设下埋伏或者清理掉双方暗通款曲的痕迹。
“怎么也比没有任何头绪强吧……”
我低头看了看仍在我怀里昏睡的姜婵,心里无比的庆幸,庆幸相思扣最终生了效,也庆幸我对他还有利用价值,他还不至于赶尽杀绝,一样的痛苦我真的不想再经历了。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苏江冉和苏湖冉都死于“谒灵符”,不管是苏家还是防盗办都绝不会善罢甘休,甚至就连阿元背后的那个家族也有可能会先发制人趁机发难,我是无所谓,就怕给江洗秋他们带来麻烦。
最主要的是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苏河冉,他们父母去世得早,姐弟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感情有多深自不必说,我根本不敢去想,他得知苏湖冉惨死而她的死又偏偏和我有关会是什么反应。
我正胡思乱想,脚步声突然从我们来的方向追了过来,没一会儿有手电光往我们这边照了照,然后我就听到苏河冉带着几分惊喜喊了一嗓子:“我就知道你小子命大肯定没事!”
他抢先跑了过来,看了看姜婵又问我:“她怎么了?看到我姐没有?”
我心里莫名生出一股释然,果然老天爷还没有慷慨到直接给予我逃避的机会。
“傻了啊,看着我干嘛,问你话呢!”他不满道,一边示意手下的人帮我把姜婵背了,一边拉我起来。
“他们。”我伸手指了指对面岩洞,“他们在那边。”
“怎么感觉你怪怪的……”他瞄了我一眼,也没多想,快步朝岩洞跑去,其他人也跟了上去。
我拖着脚步走在最后,脑子里一片混乱,很快惊呼声此起彼伏地传了过来,但都没有掩盖住他故作轻松的哽咽:“苏湖冉,你给我起来!咱们能不能别开这种玩笑,还有那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你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突然,他拨开人群冲了出来,拽住我就问:“谁?到底是谁害死了他们?你肯定知道,说!”
这时候丁有成也检查完了三人身上的伤口,他盯着我几乎是咬着牙开口:“阿元是被苏……是被江冉少爷的反劲杀死的,但他和湖冉小姐跟封家的封巧一样都死于谒灵符。”
“谒灵符?”苏河冉默念着这三个字,缓缓松开了手。
许久,他才抬起眼睛问我:“他们,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你觉得可能吗?”我实在有些不甘心就这么把这个锅背了,忍不住反问他,“且不论我为什么要杀他们、有没那个有能力杀他们,你自己都说了,凌霄劲反劲可以模拟任何武器的外形,单单一个伤口能说明什么?”
“没错,我是怀疑过这会不会是苏江冉在搞鬼,可现在呢?”他拖着我回到两人跟前,“看清楚了,就连他自己也死在了谒灵符下!你让我怎么信?”
“难道就不会有苏家以外的人也修成了反劲吗?”这不是我在为自己分辨,而是事实。
“我之前就说了不可能!”他却断然摇头,“凌霄劲是不可能外传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笃定,或许这种独属于苏家的古怪武学也另有隐情,可问题是如果他坚信这一点不成立,我说什么都没用。
“那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心灰意冷地看着他,“你觉得是就是吧。”
我话音未落,他的拳头就挥了下来,我心里清楚,他未必是真的觉得我是杀害两人的凶手,他只是需要一个缺口,一个宣泄悲痛的缺口。
又或者他是在迁怒我,在他看来,如果不是为了栽赃我,苏湖冉根本不会死。
然而一顿拳脚过后,我突然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下一秒他的枪口直接顶在了我的眉心。
或许时间真的是个圈,比如此时此刻我感觉我们就像回到了乾坤冢,他显然也想起了那时的事,面无表情地开口:“当初我就该狠狠心一枪崩了你,不然我姐也不会死,不过现在也不晚。”
我不由抬起头看着他,穿过他满是挣扎的目光,我在他眼底看到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杀意。
我不知道它到底从何而来,也许他并没有那么信任我——他和苏湖冉隶属防盗办,站在他的立场,如果我真投靠了破龙,我其实是有杀害苏湖冉的动机的,只是这些话当着其他人的面没法明说。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他和余寒一样早就收到了那份处决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准备趁着这个机会替上头除掉我。
我发现命运是有点喜欢捉弄人,当初在乾坤冢我们明明是敌人,他的杀心反而是装出来的,这一次我们视彼此为朋友,他却真的对我起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