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近这半年,她为了静修,把满头的珠钗金银都去了,又保养有度,三十多岁竟也还像是少女一般。
温承暄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母亲,他好像见到了母亲年轻时候的样子,一时看得有点呆。
贵太妃见状嗔怪他,“瞧什么,不过数月未见,难道都不认得母妃了?说吧,进宫找我有何事?”
温承暄这才定了定神,说:“母妃您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贵太妃有些不解,“我虽料到你最近几日会来宫里一趟,只是没有想到是今天。”
“许家啊,”温承暄语气有些急,“您知不知道许家在十九年前犯下的事?”
贵太妃仔细思索起来,“记不太清了,只是我们这一支除了我和你舅舅之外,已无旁的家人在世。”
温承暄又往前走了两步,“那别的许家人呢?”
他这么一说,贵太妃忽然就想到什么,忙道:“幼时听你外祖父说过,我们本是许家旁支,当初因为战乱才逃至别处,听说许家嫡脉就定居在北城,难不成你说的是他们?”
“对,就是北城的许家!”
贵太妃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们……怎么了?”
“父皇还在位的时候,他们竟敢冒着被诛九族的风险,将官盐分出大半当作私盐去买,与平晋府的那个季康勾连串谋!”温承暄越说越气,“现在可倒好,被人翻了出来,全都算在了我头上!”
贵太妃忽然紧张地看了儿子一眼,“陛下可有为难你?”
自个儿母亲这几年转了性子,也不再想着跟元家人作对。
但温承暄却始终不愿意喊那个人一声二哥。
除了明面上称呼的“陛下”和“皇兄”之外,私底下一般都叫“那位”,或者是“那个人”。
他们兄弟之间并非有难解的仇怨,其实说到底,也只是皇位的争夺而已。
他拉不下脸去叫他二哥,他永远只认四哥这一个兄弟。
温承暄撇开眼道:“没有,他今日叫我进宫,就是为了许家的事,故而我才想着来见母妃。”
言下之意就是,皇帝不仅没有责难于他,反而还让他想办法解决此事。
这虽然是那个人一贯的行事作风,但温承暄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贵太妃松了一口气,“我回宫静修,不再参与后宫诸事,就是怕他们转而对你使手段,如此我便放心了。”
她忽然握了握手心,问道:“暄儿,你对许家……是怎样打算的?”
温承暄想了想,将内心的想法如实说出来:“纵然心里有气,可他们终归姓许,若不想着保他们,日后唇亡齿寒,我们必定也会陷入和他们相同的境地。”
他在这问题上想得很明白。
纵使许家不如以前,可往日累积下的根基还在,他没法狠下心斩掉这棵大树。
既然当年涉案的许家人已亡,那他大可以一刀斩断季康与许家的关系,把许家现存的族人从中摘出去,再将所有罪名都推到季康头上。
季康这次逃不开,由他担罪最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