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愣了一下。
季康没指两位主审官,反而要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来审他。
元卿左右瞧了瞧,问他:“是我?”
“对,就是你。”季康道,“除了你,其他人不管谁来,我都不会说半个字。”
陈兴卫巴不得能将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这会儿季康主动提出要宫彬来审,他自然乐意。
钟啸看了看季康,又看了看身旁的两人,遂点头道:“那我们都先出去。”
大牢中只剩下元卿和季康两人。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这时候谁能在这场无声的博弈中稳住,谁就能占得先机。
季康盯了半晌,忽然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元卿没打算开口。
她知道季康这人老谋深算,主动搭话,必会让自己陷于被动的境地。
往常审问人犯时,一般除了主审或陪审官,还必须得有另外一个人,在旁跟着做记录。
这也是为了防止审官以权谋私,做出虚假的供词,让犯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蒙冤受罪。
可是钟啸没有给她分派纪录官,这也就表示,不论她审出了什么,在律法上都做不得数。
今日只是她和季康一次私下里的交锋,互相探底,算作前菜。
元卿没带纸笔,只穿了官袍,与季康面对面坐着。
季康看他年纪轻轻便可直面自己的威压,而丝毫不受影响,便知这个少年比他想象中要厉害得多。
他其实与宫彬没见过面,许多有关他的传闻,都还只是停留在那个流落市井的宫家小子上面。
更多印象,基本都是来自主子的密信告知。
当时主子对宫彬的态度不明确。
季康却明白主子在考虑什么。
结果无非就两种,一是敌,二为友。
若把他当成敌人,在他羽翼未丰满之前杀掉,这才是上上之策。
若要为己所用,那就得找到宫彬与皇帝之间存在的薄弱点,从根源上切断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并将人拉入自己的势力中。
季康双手戴着镣铐,动作时叮咣作响。
皇帝对这个宫彬似乎很是信任。
他没有直接给他封官,而是将他放在最低处,一步步压着他、磨炼他。
这条路看似艰险,却极为稳当。
皇帝这般用心良苦,有可能是在谋划身后事。
如果真如他所料,那皇帝可能已经命不久矣了。
要是能把宫彬拉过来,那就相当于在皇帝身边埋下了一枚暗棋,而且这枚暗棋,比他们往常所布下的棋子都要重要。
如今的宫彬已非当初可比,在他身上,他们看到了有别于与其它棋子的不同之处。
用得好的话,那就可以一举颠覆皇权,翻身上位。
不过上面还没有明确的指令,他此时也只能按兵不动。
季康提着镣铐放到桌上,把先前的问话又重复了一遍,“真没有什么要问的?”
元卿终于开口:“我问了,你便会答么?”
“那可说不准,”季康后仰着身子,靠在椅背上,“那要看你问的是什么了。”
他丝毫不惧,仿佛这几年的磨难对他来说不值一提,损去的只是皮肉上的光鲜亮丽。
元卿看着他,直接问道:“十九年前的事,你记得多少?”
“十九年前的事,我都记得,”季康低了头,沉闷的笑声从他的喉咙溢出,“因为那是我一手策划的。”
他说得坦白,毫无遮掩。
“我时间多得很,可以一直陪你在这里耗。”元卿知道他不会轻易交代,也愿意跟他兜圈子,“你大可以慢慢想,我不急,毕竟那件事都过去十九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要我说可以,但有一个条件。”季康突然收起轻松的神色,双臂放在桌上,身子往前,盯着他说,“我要见容国公府的宜郡主。”
容宜怎么可能会见他?!
他这摆明了就是挑事!
元卿闻言眉头紧皱,立刻起身就要走。
身后的季康不紧不慢地说:“这是我唯一的条件,要不要答应都随你。”
元卿走到牢门口骤然停下,没回头。
她说:“你想拖延时间我知道,可是你要清楚一点,如今你才是阶下囚,今日我不逼你,是想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现在看来,你好像并不需要。”
听着季康依旧平稳的呼吸声,她突然恶从心起,“当然,交不交代是你的事,至于从你嘴里问出了什么,那可就是我的事了,毕竟也没有别人在场。等明日传言遍布京城,你觉得你主子还能睡得安稳么?”
她拨了拨铁锁,响亮的金属碰撞声在牢房内回荡。
“你可以猜一下,我手中到底掌握了你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