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承钰病倒已非一两日,朝臣们多日见不着陛下,心中忧虑。
但丞相一直都在宫内,剩余的唯一知情人陆昭也躲着不露面,他们最后只能把目光投向在后宫清闲度日的太后娘娘。
命妇们搭了伴,想着一起入宫去拜见,也都收到了太后娘娘身体微恙的回答。
很快,京里传出这么一则流言——
陛下多日不临朝,并非生病,而是中毒,风雨已至,天下将变。
这个消息砸得朝内外震动。
传言中虽然只说了陛下是因为中毒才不能临朝,但最后一句,才是叫百官们心惊胆颤的主要原因。
“天下将变”就意味着改朝换代,改谁的朝,换谁的代,所指已经不言自明。
皇帝膳食都有专人负责试毒,日常所用也会经过层层查验,若是在这种情况下,皇帝还能在不知不觉中被人下毒,那多半是身边最亲近的人。
只有亲近之人下手,皇帝才会这般毫无防备。
再一细想,太后一向身体康健,怎么会突然在这关头生了病,还不能见人?
要说这里边没藏着什么,恐怕鬼都不会相信。
这一番猜测下来,着实叫人脊背发寒。
皇帝昏迷不醒,太后被禁后宫。
元相谋逆篡国的心思,已昭然若揭了。
百官中甚至有的人卷着铺盖,搬了小凳,把公事搬到宫门外。
顺公公也很是无奈,这帮大人们怎么劝都不行,还硬是在这儿死扛着不走,非要等个确切的消息才肯罢休。
“各位大人先回去吧,有了消息,咱家会告知各位大人的。”顺公公苦口婆心地劝着,“这么大热的天,要是在这里熬垮了身子,咱家就是掉十颗脑袋也承担不起啊。”
但还是没有一个人肯走,他们私下里都交了底,没见着元柏本人,没得到准信,他们死也不会离开。
“我等也无意与公公为难,只是这心总吊着也不是个事,这样吧,您给我们一句准话,陛下究竟如何了?”户部尚书先挑了这个头。
顺公公只能拿出先前的说辞,回道:“陛下现已无碍,只是身子尚虚,正在由太医们照料着,过几日便能醒来了,到时是非曲直自会明白,请各位大人安心回家再等几日。”
官员们面面相觑。
顺公公是看着陛下从小长大的,他素来待人谦和,不谄上傲下,也不贪财恋权,人品上众臣们都信得过。
不过多等几日而已,这点时间他们还是熬得起的。
但要他们回家,那绝不可能。
他们索性都赖在宫门口,没打算走。
顺公公只能将他们都请到了宫墙下纳凉,又叫手下的太监们仔细伺候着。
太监们看得严,朝臣们再想往里边走,却是不可能了。
于是就形成了这样一道奇特的景象。
朝臣们挨着宫墙坐成一排,面前摆着张办公的案桌,旁边的小太监们拿着小扇,给大人们扇风,时不时还要奉上些点心水果,和上等香茶。
那日子过得比在家里时都舒坦。
也就是遇着下雨,他们才愿意回家,等雨过后再来。
小太监们不敢明着抱怨,背地里却都不约而同地点上香烛,供起了龙王爷。
紧接着,从各地都呈上了怪病突发的奏疏。
顺公公不敢大意,将那些奏疏一并送到了办事堂。
元卿也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木小小传回的消息。
不少地方开始出现有人上吐下泻,和偶尔伴随疯癫的状况。
起初因为不太严重,发病的数量又少,许多人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可没想到事情越拖越大,等地方官员察觉到不对时,已经造成了不可收拾的局面。
这种怪病属南方较为严重,如今竟隐隐有往北边蔓延的趋势,若不及时控制,再这样下去,必会引起慌乱。
木小小辗转在各地查访病情,想在京城有动静之前,找到医治怪病的方法。
宫婵一直待在京里帮忙打探,见元卿开了门,她便从树梢落下,侧身进了屋。
“今日共有六处州府的人进京,我听着他们的口音,像是宁州、平晋府、北城、堰州、江州,余州那边的人。”
也就是说,基本整个南方都在事发的范围内。
若真的如此,那这件事闹的可有点大了。
传话的人从大理寺赶来,见了元卿便喘着气说:“宫大人,姜大人……咳,让你去一趟,说有要事交代,小的还要去通知旁人,就不多说了,告辞!”
元卿点头,“我这就去。”
大理寺的众位官员都齐聚在议事厅,姜祈生单独一人坐在侧面,上首坐着几乎很少露面的大理寺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