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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欣觉得有些吃味了,俞小六这娃怎么回事儿?打小就偏心啊这是。有好东西怎么能只惦记他亲爹,不惦记自己这个亲妈呢?

顾承昀看看俞墨的孝顺儿子,一脸感慨的瞧瞧自己媳妇儿刚隆起来的肚子。希望他儿子以后,也能这么孝顺他就好了。

倒是俞墨的心里有些奇怪,谁养的狗子谁自己心里有数。他儿子就不是这么知道孝顺的人啊?这是看着今天人多,特意给他这亲爹做脸面来了?

可是不管怎么说,在人场上呢,怎么也不能叫他儿子的孝心掉地下。俞大人两步走过去蹲下身子,一脸慈爱的笑着摸了摸儿子毛茸茸的小脑袋,轻声夸赞道。

“嗯,元哥儿孝顺。爹很高兴。”

俞小六拽着自己亲爹的衣袖站起来,胖乎乎的小脸上也洋溢着高兴的笑,使劲儿点点头。

“爹,银子,大将军,念书,当官。”

难为他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也能把意思给蹦清楚。知子莫若父,瞬间明白他想法的俞墨,嘴里那些夸奖的话,说不出来了。

顾承昀在旁边接茬儿夸了一句。

“小六好志向,真是个孝顺又懂事的好孩子!对,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念书,这样才能当官,当好官。”

俞小六扭头反驳他一句。

“我,不,爹当。”

啊?

不是,这小崽子的意思,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不?他不念书,也不当官,全指着他亲爹来,是这个意思不?

本来还不太确定的顾承昀,偷摸瞧了下俞墨那张黑沉的脸,好吧,确定了。他的嘴角努力的抿了好几下,没抿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俞墨这个儿子有意思,可太有意思了!

人家都是望子成材,他这是望爹成材。哈哈哈,真聪明啊这小崽子,完全继承了他爹的心眼子呀这,就是瞧着怎么好像不在正点子上?哈哈哈……

他扭头看了看自己还没出生的儿子,心里忍不住特别欢乐的嘀咕了几句。

我儿日后倒也不必跟俞小六学的这么孝顺,你爹没有俞小六他爹脸皮厚,大概有点儿扛不住。哈哈哈……

反应过来之后的宾客们,也吭哧吭哧的憋笑,好歹顾及着点俞氏夫妇的脸面,不当面嘲笑,这是他们最基本的素质修养。

旁人是不好意思,但是架不住有汪煜这么个损友在呀,数他笑的最为猖狂。

“俞大人,哈哈哈,请恕下官要食言了。令郎实在太过天赋异禀,汪某能力有限,就不出来献丑,误人子弟了。哈哈哈!”

平日里最是口舌伶俐的俞侍郎,难得被挤兑的没话说,只能用眼睛狠狠的刮着他。扑面而来的就一个意思,再不收敛点,回头我就收拾你。

俞小六这倒霉孩子,聪明劲儿全用在旁门左道上了!陈欣替她家社死的俞大人尴尬了一脸,赶紧上前抱起儿子,笑的跟没事人一样的招呼着客人们。

“天也不早了,咱们这就都入席吧。夫君,你在这边好生招待各位大人们,我陪众位夫人们回内堂,这就开宴了。”

“嗯。把元哥儿给下人抱,你身子弱,别抱他了。”

“知道了,众位大人有礼,裕安告辞。”

“县主客气,慢走。”

双方有理有节的行礼告退之后,女眷们再次回到内堂。把儿子交给杨嬷嬷全权照看,陈欣方才安心的回到宴席之上,与众家夫人们推杯换盏,谈天说笑。

本来她就是个长袖善舞的性子,又有庞若妍帮场,叶云衣压阵。来的宾客们也俱都是各家交好之人,所以一场宴席下来,宾主尽欢。

一直热热闹闹的忙活到将近申时,跟丈夫站在门口,送完所有宾客的陈欣,才风风火火的赶回内院。

沈玉柔正独自端坐在花厅之中,看见她进来,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能露出个苦涩的微笑。

几步走到她身边坐下,陈欣轻声劝慰。

“不想笑就不笑了。跟我说说,你是发生什么事了。宝哥儿呢?怎么没跟着你一块过来?”

“客人都送走了?”答非所问。

“嗯,你放心,我已经跟赵秉钧说过了,要留你叙叙话。现在他跟俞墨在前院书房坐着喝茶呢。咱们聊咱们的。”

“俞大人待你可真好,真让人羡慕。”

看着越发娇媚可人的好友,她由衷的感叹了一句。一个女人日子过的好不好,从她的脸上就能看出来。她们二人之间明明只差了两三岁,但是想想自己憔悴的脸,瞧着像是比她大了五六岁一般。

沈玉柔动了动唇角,艰难的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来。

“素素,我许是活不成了。”

陈欣心里咯噔跳了一下,抓住她的手,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个温柔的女人。柳叶弯眉下锁着一双充满了哀愁的眼睛,里面千言万语的心事,叫她光是这么看一下,便不由得有些心酸。

气色确实不好,瞧着苍白憔悴的很。可却不像是有什么不治之症的样子呀?

“柔娘,你别胡思乱想的,遇到什么难事儿了,你跟我说。可是因为沈家的事……”

其实她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太好张嘴,毕竟沈家之所以被流放,这里面跟她家俞墨有很大的关系。

刚开始没给沈玉柔下请帖邀她上门,确实是为了避风头,可是后来没下帖子,是她不好意思。自家男人端了人家的娘家,一般人不得恨她恨的要死?哪个还能心大的跟仇人做朋友?

所以她跟鸵鸟似的,左拖右拖的不敢见沈玉柔,总觉得对不起她。这回还是借着儿子做周岁宴的由头,她才敢给对方下了请帖。其实都不确定人能不能来。

现在真的瞧见人了,又觉得自己先前做的不对,柔娘现在估计是很需要她的帮助。

“沈家是咎由自取,与你们何干呢?更何况,赵秉钧搜罗到的那些证据,有很多还是我替他在沈家找到的呢。真要说起来,我才是那个覆灭沈家的人吧……”

她最后的一句话,轻若烟尘。

“柔娘。”

轻轻攥着她的手,不过才是秋风渐起的季节,竟也没有什么温度的样子。

“不用可怜我,这是我日思夜想了20年的事情,我给我娘和两个哥哥报仇了。可惜沈家人都还活着,真是让人遗憾呐。”

“那你为什么这么郁郁寡欢?既然大仇得报,以后就敞开了心扉的过日子才是,有什么活不成的?宝哥儿才几岁呐,怎么能没娘?你糊涂啊你!”

“不是我糊涂,是这个世间糊涂!它不辨是非善恶,只论父子纲常!”

沈玉柔眼睛里的痛苦,慢慢的溢了出来,全是愤怒和无助之后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