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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墨的眼神,随着她踌躇的语气,变得越来越温柔,最后忍不住轻轻的,吻了下她的嘴角。

“嗯,我们素素确实有贤妻之资,这还未嫁进门来,就晓得为夫家分忧了。不错不错!果然我俞某人的运气极好,竟得了如此贤妻还家,日后必定家宅和睦,无兄弟阋墙之危。得此贤妻,夫复何求?此生无憾矣!”

看着这人装模作样的一脸正色,却句句调侃,陈欣伸手扭住他的耳朵,微微气恼的拧了两下。

“跟你说正经事儿呢,还在这耍花腔!你就不能让我的感动,多延续一会儿吗?”

“哎呦,娘子大人请息怒!快快放手,如此不雅的举动,怎能是贤良淑德的陈姑娘做的出来的?哎呦!我不说了,不说了……”

佯怒的女孩儿白了他一眼,从其腿上跳下来,就往放银子的箱子跟前去,被男人眼疾手快的一把又勾回怀中。

“不用取银子,你放心,我不是从大哥那儿拿的钱。”

陈欣压根儿不信,没啥好语气的说。“那是哪儿来的银子,难不成你还藏私房钱了?”

“怎么可能?为夫就不是那种人!这是我靠自己挣的钱!”

方才好不容易才将耳朵,从媳妇儿手里抢救下来的男人,生怕又遭毒手,便再不敢贫嘴,老老实实的将置办嫁妆的银钱来历,给交代了一遍。

我们前头就说过,俞墨这个人的心性,其实是非常清醒的那种,他身上没有那些文人惯有的清高酸腐。

当秀才的时候,就能够为五斗米折腰,抄风月话本儿换钱。那现在都是解元了,你觉得他能拢着袖子,搁一边儿蹲着,老实的做个穷光蛋吗?

那不能够!有钱不赚,就不是他俞某人的性格。更别提他现在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应该想尽办法的为妻儿拼搏出更好的日子。

所以有条件的时候赚钱,没条件的话,这哥们创造条件,也要想办法赚钱!

好在这人的心性不是歪的,要不这就是个妥妥的奸佞胚子。有手段有能力,该不要脸的时候,还能非常麻溜的扯下脸皮揣兜儿里。

就他这个性子,对其了解最深刻的,不是他的父母家人,而是那位给俞墨授业的恩师,白云书院的山长,顾承文。

这老头子一直都担忧他这关门弟子,哪天想不开了破罐子破摔的真当了个奸佞,那作为他的授业恩师,自己能落下什么好?还不得跟着晚节不保啊!

当初被这竖子装出来的温润如玉,给蒙蔽了双眼,一时大意的将人给收入了门墙,每每回想起来,他都会搁心里忍不住的捶胸顿足。

好在这逆徒还愿意给自个儿留点颜面,一直在外人面前表现的都谦和有礼,多少给这老头子带了点心理安慰。愿意伪装成君子就好,毕竟论迹不论心嘛,只要他藏的好,别人就发现不了,自个儿教出了个斯文败类。

月初乡试的结果一出来,俞默就第一时间,去给恩师报喜。当时给顾承文高兴的呀,差点儿洒泪于人前。这是他教出来的第一个解元,以此子的资质,未尝没有问鼎三甲的可能!教出此等高徒,就是对他这个名师最大的肯定。

老头子高兴的,看着这爱徒,真是哪哪儿都顺眼,直到俞墨捧出了一张书契。

虽然最终顾承文是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大名,但也眼不见为净的,将这逆徒给撵出了视线。

听着俞墨有些尴尬的说着自己赚银子的过程,陈欣在他怀里笑的乐不可支。

“所以你是在白云书院里卖课了?哈哈哈,你这思想还挺前卫!你老师能不抽你吗?哈哈哈……”

“笑什么笑?我这是凭本事挣钱!你都不知道那些师弟们是有多欢迎我,一个解元用的注释经义史集,你以为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这对他们以后下场,都是有很大的帮助的!”俞墨强行为自己挽尊。

“对,我懂,高考学霸的笔记嘛,那肯定值钱!卖知识赚钱,这不丢人,是你应得的报酬。就是你老师,大概不这么觉得,哈哈哈……”

“好你个小丫头,还笑是不是?还笑,还笑……”

“哈哈哈,不笑了!我不笑了,哈哈,住手,我怕痒!”

两人嘻嘻哈哈的闹成一团,嬉闹的笑声从屋里传出来,引得在院中忙活的妯娌几个也会心一笑。

这小两口的感情,可着实是不错啊。

日头高高的挂在天上,和煦的暖阳不仅照在这农家小院,也落进了京城位于正阳大街路口的,深宅大院之中。

平王府,落霞院。

叶云衣一身浅碧色家常装束,脂粉未施素面朝天。仅以两支青玉钗,将发丝干脆利索的盘在脑后,一对儿质地相同的青玉珠,垂于耳畔。一枚玲珑配压于裙角,便再没有多余的赘物加身。

明明也算尚在新婚之中,窗棱上贴着鸳鸯戏水的大红剪纸还没有被揭下。但是在这院中,却没有柔情似水花枝招展的闺中娇娥,只有简洁大气,端庄能干的一府主母。

端坐于正堂书案之后,她一边浏览着手中的书信,一边分神与下面垂手肃立的侍从问话。

那张好看的脸上,此刻正漾着一抹轻柔的浅笑,声音也不似往常一般的平静无波。

“可是亲手将东西交予陈姑娘的?你瞧着她可还好?”

悄悄打量了下主子看过书信之后,弥漫在脸上的笑意,李回在腹中组织好语言,才弯腰拱手的行着礼,沉声静气的回道。

“启禀主子,是属下亲自送到东俞村的。陈姑娘看着气色相当不错,我又在那儿仔细打听了一下,她那未来夫家也还算稳妥。

陈姑娘的准夫婿,俞墨公子,正是此次宁州府贡试的榜首。想来以他的资质,明年春闱殿试之时,应当该有他一席之地。所以主子莫要太过惦念,陈姑娘应该很快就能来京城,与主子相见了。”

“俞正凌考中了宁州府榜首?他居然……”

叶云衣诧异的停下了折叠书信的手指,轻轻叩了两下桌案,在嘴里自言自语的说着些什么。

李回依然垂首立在那没有吱声儿,他知道主子不是在与自己说话。

“宁州府那边着人关注一下,平时莫要插手,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只是若陈姑娘那边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记得一定要禀报与我知晓。”

“是,属下明白。”

“嗯,这一路奔波辛苦你了,允你两日假,且回去歇着吧!记得到家替我跟奶娘带个好。”

李回这次笑了,长相平淡的脸上,神情也不再那么古板严肃。但仍是有理有节的行礼告退。

“多谢主子体恤,那属下先告退了。”

“去吧。”

堂中只剩下叶云衣一人之后,她再次掏出书信来却并没有展开,只是眼神儿有些放空的,直直看着捏住纸张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贴身婢女来报,她那体弱的夫君又昏厥了过去,这雍容大气的女子,才妥帖放置好书信,拾步往知岁居匆匆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