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八日,入夜。
周穆一行人借着夜色的遮掩,“肆无忌惮”地走在大街上。
坤区不设宵禁,入夜之后,大街上的行人更多了,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人一多,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王十三没有见过充满“异域”风情的夜市,她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东看西看。
有黑如焦炭的人在表演胸口碎大石,一地的碎石彰显着此人的“实力”。
也有金色头发,肤色雪白的女人三五成群,她们扭着腰肢在大街上摇曳。
更有不少如周穆几人一般披着斗篷的人,有的是燕人,有的是蛮族。
他们完美地隐匿在了人群之中。
“席望下午说夜市内,有第四十寨的人,该如何分辨呢?”
众人是带着目的在大街上逛的——第四十寨是蛮族,冠梨族。
他们有法子可以将周穆等人送到隔壁区域,所以他们来碰碰运气。
“冠梨族人,说是很好认……”
紫藤回答后脸色一僵——他们似乎忘记问冠梨族人的特征了。
“冠梨族?”
“出身”白林族的滕序听到后面露古怪,他倒是与这族人接触过。
冠梨族,其族人背有点佝偻,个子不高,但上肢力量十分发达。
但他们最好辨认的是他们的打扮——随时顶着一圈点缀白梨的羽冠。
滕序的答疑是一场及时雨,众人这才明白为何席望说很好认出来。
这不,他们放眼一扫,就在街边看到了一个冠梨族模样的人。
那人摆着一个不怎么干净的摊位,卖着一堆黑乎乎的东西。
众人走近细看——好家伙,还是正儿八经的新鲜出土的物件。
“几位,想淘点什么吗?”
见有生意上门,那冠梨族人换上了笑脸,露出了一口大黄牙。
他名为翻篱。
“这些都是什么来路?”
周穆蹲下来只是看了看,不敢上手——鬼知道这些东西沾过什么。
说起来路,翻篱自豪地回应:“都是小人跑山所得,拾到的好东西。”
“我看这些东西都是冥器吧。”
栾朔脱下了袍帽,他凑得很近,看完后在旁边冷不丁冒了一句。
“不是!怎么可能!我们冠梨族从不干掘坟盗墓的勾当!”
翻篱有些不高兴了,他扯着嗓子放大了声音,极力辩解。
栾朔在一旁笑而不语,用眼神仿佛在“质疑”他说谎,骗不到他们。
“走走走,你们不买,是存心来找茬的吧——不卖你们了!”
翻篱看出来了栾朔的揶揄,他摆了摆手,脸一下子垮了下去。
“等等……我们这边有一个大买卖,你们……”
“老大,他在那!”
就在周穆正要说起正事时,另一边传来了一道略显蹩脚的大燕官话。
众人循声望去,是几个金发碧眼的异族,他们正不怀好意地靠近。
“糟糕,怎么是恶狮!”
翻篱见状低呼了一声,他麻溜地用布裹起所有的东西,扛在了肩上。
恶狮,第四寨寨主,金狮王,尤里乌斯麾下三狮大将之一,修为五衍气境。
“第四寨仗着有不老山的庇护,最近是愈发嚣张,几位能避就避了吧。”
许是周穆方才的“大买卖”吸引住了翻篱,翻篱临走前多说了一句。
说完,他就一溜烟跑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那恶狮领了几个人走到了周穆几人的面前。
“是谁?”
“他!”
恶狮手底下的一个小弟果断指向了栾朔,像是邀功一般。
“他在花间醉大放厥词,说大人你与寨主大人不清不楚!”
栾朔被人指着有些分不清楚情况了,他还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我?不是!”
众人一下子明白了,他们在花间醉的确听到有人说了不少惊天大料。
但那个人不是栾朔啊!
恶狮和他手底下的人可不管,只要有疑似目标,先抓了再说。
至于,最后是不是栾朔也不重要了——他们只需要一只儆猴的鸡。
恶狮带头,他们一哄而上。
“走!”
周穆见状,只能无奈吆喝。
除了栾朔这个“小透明”以外,他们都还罩着长袍,隐藏着身份。
虽然只有一个五衍气境的武者,但他们也很“配合”,被撵着到处跑。
场面,极其滑稽。
……
远处,一个高耸的阁楼上。
有三个人站在栏杆边上,面无表情,静静看着“鸡飞狗跳”的周穆几人。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他们?”
一道娇柔而妩媚的声音响起,来自与书生并立的那个绝美女子。
女子的长相可谓是倾国倾城,妖艳且清纯,身材也是凹凸有致。
她的衣着也十分大胆,极简的布料之外,是大片令人无限遐想的雪白肌肤。
但最让人难忘的,是她那一双足以令绝大部分男人瞬间沉沦的媚眼。
云烟缠曾经的花魁,烧樗农人麾下花使,八衍气境高手,佘文君。
“是……刚好,山海阁的人也在,无疑加深了我的一个猜测。”
书生身材高挑,手指修长,穿着一袭洁白长衣,还有一头白发披在上面。
他的手上,还拈着一块白色手帕。
已消失的墨竹林的主人,烧樗农夫雪使,八衍气境高手,晏生,晏子苏。
“什么?”
佘文君不明白,发出了疑问。
晏生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了第三个人——也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
此女红衣持剑,面无表情。
施一梦,南高原的名伶,数一数二的美人,曾在春夜阁以鼓剑舞闻名。
她也是花使的棋子,花十七。
“一梦,你先下去吧……我有要事与雪使商量。”
佘文君出声,施一梦退下了。
“你为什么将她带在身边?”
晏生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佘文君妖魅的笑容露出了一丝苦涩:“她是我最信任的人。”
晏生的表情没有波澜,突然,他看着天上的月亮,来了一句。
“我可以信任你吗?”
“当然可以。”
佘文君毫不犹豫地回答。
“哪怕……会涉及到农人?”
“当然可以。”
佘文君的二次肯定同样很坚决。
晏生看向了她,其眼中无限的媚意之外,还有似水的柔情。
仅仅一个对视,两人心照不宣。
“你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在蓉都?与小四的死有关吗?”
佘文君扶着栏杆俯身看去,虽是冬天了,但春意无限。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听到小四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晏生淡漠的眼中有了一丝波动。
那是一抹悲哀。
佘文君突然笑了,这一次的笑容不再妖媚,而是发自内心的纯净。
好似梨花,是春天那种的洁白绽放,也是冬天“那种”的压满心上。
忽如一夜,春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