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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的确是个馊主意,但凡是个好人都不会做下这种恶事。

赵二当家追问,“什么馊主意?说来听听啊!”

“放火!”

章小林深知草原和森林都一样怕火,森林火灾中动物们难以逃脱,但自然系统凭着强大的恢复能力,还能让植物最终回到欣欣向荣的景象。

但草原大火却是破坏性的,本来土地贫瘠,薄薄的土地下全是沙子 ,再经火烧,草场裸露无法保持水土。

时不时地大风一吹,顿时飞沙走石,恶性循环下,想要恢复谈何容易。

“这不好吧,杀人放火可是死罪啊!”黄工头到底善良,心有不忍,虽然北兵凶残,但北国还有不少好人的,像匠军营地送饭大妈就很好。

龙大当家感受着风向,若是真放火,倒是可以阻挡追兵,只是这样的做法有伤天和。

章小林无奈摊手,“就算学土拔鼠打洞,咱们也来不及,我就只想这个办法。”

反正她的良心大大滴坏,北国人放火烧山时,杀尽雁城百姓时,可都没眨过眼,她只不过以齐人之道,还治齐人之身罢了。

再说这是战争啊,又不是请客吃饭,历史上也有通过烧掉边境草原,控制北方游牧民族南下的方法,还挺有效的。

赵二当家举手示意同意,可天色太黑,大家没看见,他只得重重说道:“我同意放火!”

接着黑暗处,又传来几声附和,听声音都知道是山寨兄弟,而善良的工匠们却都沉默着。

不过他们的意见并不重要,最终,龙大当家拍板决定,“就这么定了,放火!”

章小林掏出随身的火折子,“来,大伙弄些干牛粪来!”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多时,火点烧成火线,而线又烧成面,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熊熊大火立时堵住追兵去路。

再好的战马,看到大火也打心眼里发怵,任主人如何催促,始终止步不前。

非但不肯前进,因马的嗅觉不错,它们已经闻到呛人的烟火,反而开始后退。

“定是逃跑的工匠们放火,队长,怎么办?”

“他人放火,咱们就放火箭!”

火箭和响箭一样都是宿卫军用来示警的箭矢,只不过前者更适用于夜晚。

很快其它三个方向的追兵收到火箭信号,立即拨转马头,往东南方向而来!

宿卫军的权利很大,有临机专断之权,集结好的宿卫军看到火势渐大,经简单商议后,兵分三路。

一路绕过火线,逆风继续往东南方向追,另一路回转大都,向莫日根回报最新情况,最后一路,则缓缓后退,只等老天爷赏脸。

主宰草原的老天爷,想是不愿见到草场退化的惨状,竟然于半夜之时,下了一场豪雨。

水火不相融,在如此倾盆大雨之下,火势渐小,直至完全熄灭。

章小林一把抹去脸上的雨水,“原来现在是雨季。”

草原气候恶劣,春天干旱多沙暴、冬天又有大雪,唯有夏秋两季尚算不错。

雨季到了,各种植物像是听到冲锋的号角,拼命生长,以争夺不多的水分。

但对章小林一行来说,这雨委实来得不是时候。

本来草原温差就大,白天太阳高照,热得中暑,晚上却有凉意,大伙被滂沱大雨一浇,立时透心凉。

“怎……怎么办?好……冷!”铁匠们最先顶不住。

这也是职业使然,以往不管天气再怎么冷,工坊里都是热火朝天的。

多年的铁匠生活,让他们有了异与常人的体质---不怕热只怕冷。

电闪雷鸣间,章小林看到众人都被淋得落汤鸡似,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再跑马,只能找个地方避雨。

可平坦空阔的草原上哪有地方躲雨?

马儿们倒也干脆,小头一低,一动不动,任由雨水冲刷。

章小林见没地可躲,便也学着马一样,找了块稍低洼的草地,从带行李的马上,取下两张保暖的羊皮,一块垫在脚下,一块披在头上。

“各位,快来萝卜蹲。”

一阵闪电过后,龙大当家便招呼着众人围蹲在一起,也学着她的模样,脱下衣服裹住脑袋,这样好歹胸腹还能保暖。

小钉子见她双脚并拢,好奇地问道:“小林姐,你这蹲法有什么讲究吗?”

“有呢!”章小林指了指天上,“你猜天上电闪雷鸣的,那是啥?”

小钉子挪了挪身子,抬眼看向黑漆漆的天空,“听我娘说,天上那是神仙住的地方,有雷公电母专劈坏人呢。”

挺美好的神话故事,还带着点浪漫色彩,章小林本想科普,但冷冰冰的物理知识实在无趣。

并拢双脚,降低跨步电压这种事情,越解释越昏头。

索性章小林附合道:“不错,所以蹲低点,雷劈坏人的时候,咱们就不会波及到了。”

章小林说完,便敏锐地感觉到有人挪开脚步,离她远了些。

在他们朴素的观念里,杀人放火的肯定是坏人,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雷公不劈她劈谁。

“呵呵~”章小林不信鬼神,自然不在意,可是山寨里的兄弟,自知做过坏事,反而很坦然地和她蹲在一处。

虽然风吹在背上有些冷,但胸口还是热乎,众人闲着也闲着,干脆吹牛畅想未来。

草原上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不一会儿雨便停了,天上的乌云散去,露出满天的星光。

“追兵还没到,走吧!”

雨后的草原并不泥泞,空气中传来清新的青草香,大家就着星光往东赶路。

不多时东边翻起鱼肚白,随着太阳升起,一张无边无际的绿色地毯,慢慢向西滚过,偶有一些亮闪闪的水泡子点缀在其中。

“马也该歇歇了!”赵二当家自觉担起后勤大任,取出名叫布勒刺的干粮,又去挤些马奶。

可是挤着挤着,他发现一个问题,“马奶也不能生喝啊,咱用啥煮奶啊?”

当初计划逃跑的时候,很多东西都不能带,像煮奶炖汤陶罐也在之前的颠簸中碎成碴碴,现在他们面临着无锅炖汤情况。

黄工头颇为遗憾,匠军营地里有不少上好的精铁锅,竟然一个都没带出来。

巧妇也难为无锅之炊,没有锅怎么煮奶泡布勒刺?

章小林挠挠脑袋,道:“咱们不是有几张羊皮吗?洗一洗,也可以当锅用。”

赵二当家顿时想起北国的一道美食,用的就是完整羊皮,将烧热的石头和羊肉放进羊皮烤,味道相当不错。

既然羊皮能烤,那煮奶应该也没问题。

北国这地方早晚温差大,晚上大伙还觉得有些冷,太阳才升起没多高,又酷热难当。

为了能吃上一顿饱饭,大伙分工合作,有去捡白蘑菇、摘野菜的,还有到处找燃料、打猎的。

而章小林将刚挡完雨的羊皮,拿到水泡子里清洗干净,随后将四肢部位用绳栓好,再用几根套马杆高高吊起。

“这不会烧穿吗?”不少人对此充满疑问,按照以前的老经验来看,羊皮定然会被烧成炭。

“怎么会呢?先放水再烧火,只要不干烧就成。”

章小林想想这不就跟纸包鱼似的嘛,水的沸点在一个标准大气压下是100摄氏度,纸和羊皮的着火点可比这温度高多了。

想必很久之前的草原,在没有铁锅和陶罐的时代,牧民也是这般用羊皮煮肉炖汤。

不多时,众人将采来的野菜和蘑菇,混合布勒刺放一块儿熬煮。

待至水滚冒泡,香味便扑鼻而来,众人各显神通,用自制的简易筷子、签子捞菜,尝了尝,要说这汤锅味道还真是不错,不仅有肉香,还有蘑菇的鲜甜。

对于刚淋了半夜雨,又冷又饿的逃难者来说,热乎乎的食物下肚,那可是顶级人生享受。

赵二当家立即兴奋地又将马奶全倒进去,“有肉、有奶,肯定好吃,信我呀!”

大家在北国也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奶食和肉食都吃过,但将生马奶放进汤里,大家还真没见过。

不过鉴于北国人的奶食,像奶豆腐、奶皮子都很美味,想必这一锅汤也差不离吧。

“咦~酸不啦叽的,这是啥嘛!”龙大当家舀了一勺,喝完便极嫌弃地皱眉。

赵二当家不相信地抢过勺子,“酸的?怎么会酸呢?那可是奶呢。”

见鬼,还真是酸的,问题出在哪儿呢?

章小林没少喝过酸奶,下意识地认为问题出在马奶上,她拿过装马奶的皮囊闻了闻,果然一股酸味蹿上天灵盖。

“是马奶发酵成马奶酒了。”没想到马奶在自然状态下,竟能如此快速发酵,那干脆直接用撞击发酵法做成酒得了。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啊,赵二哥忙喜滋滋地去挤马奶,专门用来制作马奶酒。

饭后,众人将从蘑菇圈采来的白蘑装袋后,略收拾了行囊,接下来的便要做一项很重要的事---套马。

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他们一行人逃出营地时,因部分马匹受惊跑掉,有些人只得共骑一匹马。

此举多有不便的同时,也不利于马匹体力恢复,索性趁着宿卫军没赶来之前,大伙费点工夫去套些马来当座骑。

北国人养马方式很粗犷,每年除了按季节赶至不同牧场外,其余时间就任由它们在草原上自由生长。

在合适的季节,牧民要骟马、打马印及剪马尾,此时他们便会甩着杆子去套马。

而套马这种活动,充分展现了力量与技巧相结合的美感,如今已成了北国喜庆节日的特色活动。

大伙虽没真正上手套过马,但见得多了,便也觉得套马应该不是很难,实在不行,不是还可以用人海战术嘛。

众人骑马往前走了没多时,便看到不远处,一群马儿走走停停低头吃草。

套马时机的选择很重要,必须趁着清晨之时,马群将醒未醒、或安静之时发起突然袭击。

但此时天已大亮,众人只能耐心跟着马群,等待着套马良机。

作为此次套马的主攻手,龙大当家有些紧张地举着套马杆子,“等我套好一匹马,把它拽出来,你们就跟上!”

“大当家放心,我们都晓得!”

不多时众人跟着马群来到曲水河畔,马群趟水过河,欲往对岸而去。

龙大当家见马群走到河中间时,便知机会来了,立时拍马飞奔,举着杆子瞄准了一匹枣红马。

只是那马也警觉,见有人套它,怕其它马挡住它逃跑的步伐,竟主动来到马群外围,伺机离开。

龙大当家的座下马眼见同类要遭,兴奋地翻白眼,非常配合他的动作。

套马杆子通常是由柳条制作而成,也可用牛粪泡过的白桦木作杆,韧性大,不易折断,而套索是活套,由公羊皮条拧制而成。

有了好装备不算,最重要还得依靠技术,但龙大当家的技术还只存在于理论之中,从未实际操作过。

龙大当家伸出长长的套马杆子,试探着套马脖子。

下套的时机很关键,早了、晚了都有可能从马耳飞过,惊扰马匹,再想套中就难了。

也许是实力,也是有那么一点运气,套索成功套上马脖,只是那马拼命挣扎,根本就拽不住。

眼看着杆子要脱手,龙大当家急了,丢开杆子猛扑了上去,拽着马耳,将马头往怀里带,右脚使劲一绊,马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不知不觉中他竟使出摔跤的动作,敢情北国的摔跤技术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快,并肩子上!”众人见势不妙,急跑过来,拽马腿的、拉马尾的,帮助龙大当家控制发狂的马。

场面一时非常混乱,这既不像套马,也不像驯马,完全就是靠着人多和马硬抗,里面没有技巧,全是力量,看起来很野蛮。

枣红马挣扎半晌,仍动弹不得,被压得服服帖帖的,根本生不起丝毫反抗之心。

“嘿,成了,它不跑了!”众人松开手,不禁惊喜万分,没想到驯马挺容易嘛。

“下一匹我来!”

“我也来套!”

此时的山贼们完全忘记了自身处境,个个都想去多套几匹马来,马可是好东西啊,不仅可以当脚力,在危急时刻还能杀马吃肉呢。

团结才是力量,众山贼们继续发扬风格,只要龙大当家套住马,大家便一哄而上。

看到围在身边的马儿越来越多,工匠们有些紧张,大喊道:“够了吧,再耽误下去,追兵怕是要来!”

“等等,再抓几匹!”龙大当家现在只想着换马不换人,一路疾行,离开草原。

工匠们急得跺脚,对于北国的暴行,他们曾看在眼里,以前但凡有逃脱,不服从北人的工匠都消失了。

他们若是被北国人追上,恐怕结局比那些消失的人还惨些。

最后受惊的马群跑远,众人这才歇了手,拖着酸胀的双腿回到河岸边,看到这么多马,大伙不觉成就感满满。

“好了,趁着天还没黑,我们找一个地方安营扎寨!上马!”龙大当家豪气挥手。

“上马?怎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