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八民之前一直以为尚武镇那座山就是家,自从父亲和他坦言了在临江的过往,他才知道。
原来他的根在这里。
“八民,愣着干啥,走啊。”
林曼儿推了推陆八民,似乎并没有发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走!”
陆八民答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松开搂着林曼儿的手,推了推墨镜,迈大步走进胡同。
两侧住宅有几家明显已没有人居住,年久失修,有的墙头坍塌,有的干脆只剩下了残墙断壁。
“八民,这边好像很少有人住了。”
“是啊,年轻人都去了市区,老人也越来越少了。”陆八民看着两侧破败的房屋院落,不禁担心自家老屋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这家吗?”林曼儿紧走几步,好像比陆八民还期待看到老屋的样子。
“是了。”陆八民不紧不慢,眼睛盯着左侧顶头那处原来,从这个角度看好像还很不错。
“八民,这应该是附近维护最好的房子了吧。”
林曼儿已经站在了老屋门口,兴奋地朝陆八民招手。
陆八民有些疑虑地快步走过去,四处打量着眼前这座院落。
这是吗?20多年没住人,怎么看着像是刚粉刷不久呢?
大门洞后面的那棵粗壮的松树让陆八民确信自己没有走错地方。
据父亲讲,这棵松树是他爷爷吕颂文种下的。
刚才陆八民一路走过来,只有这个院落有松树。
林曼儿站在大门口,轻轻推了一下门,连忙退回来,小声喊道:“八民.......这门好像开着呢。”
“是吗?”
陆八民走近轻轻一推,果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细缝。
“谁啊?”
院子里传来一个男人的询问声。
林曼儿下意识拉起陆八民的手,转身小碎步跑到胡同中间。
“八民,有人在呢。”她靠近陆八民小声说道。
陆八民皱了皱眉,他自然是听见了男人的询问声,但这声音听起来很耳熟。
他下意识摘掉眼镜和口罩,慢慢走进大门洞,轻轻推开桐油木门,走进了院子里。
“小陆?”
站在院子中间的中年男人一眼认出了陆八民。
而陆八民也脸上一脸的诧异:“秦哥?”
院子里的男人正是老秦,他笑了笑快步走了过来,问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陆八民稍显紧张地停顿了一下,然后飞快地找到了借口:“陪女朋友去附近的翠屏山庄游玩,路过这里,来这里转转。”
“哦?是吗?”老秦显然注意到了陆八民身后刚刚小心翼翼走进来的林曼儿。
“你好!”老秦朝林曼儿招了招手,然后又看了看陆八民,脸上露出一丝男人间才懂的笑容。
“曼儿,这是秦哥,我的同事!”陆八民把林曼儿拉到自己身边,手扶着她的肩膀,微笑着介绍道。
林曼儿很大方地点了点头,微笑着和老秦打了招呼。
“来吧,看看这农村的老房子,估计你们现在在临江很难看见这种年代久远的房屋了。”
“是的秦哥,所以我非缠着八民来看看呢。”
林曼儿很自然的接过了老秦的话头,温柔地瞥了一眼陆八民。
陆八民心里一暖。
这个女人真是玲珑剔透心,能通过刚才自己和老秦的几句简单的对话,就能很自然地将戏合乎情理地演下去。
“嗯,这个院子有50多年了吧,是我一个老哥哥的家,可惜啊,他们现在不在临江了。”
“哦。”陆八民点了点头,四处打量着这个自己的老家。
整个院子看起来还算敞亮,坐北朝南五间正房,东西两侧各两件厢房。
南侧整理出一块小菜地,虽然面积只有十几个平方大小的样子,但却搭了温室,从外面就能看见里面的绿意葱葱。
正冲大门洞是一堵影壁墙,上面贴了牡丹花卉瓷砖,看样子应该有富贵盈门寓意。
“难得啊秦哥,这么多年的老房子,到现在还能保存的这么好。”
陆八民由衷地感叹道。
他原以为20多年没人照料,这老宅即使不坍塌,至少也会是破败不堪。
“我也是一直把这里当成我的家,当年我的命都是老哥哥和嫂子救的。
他们不在临江了,我自然是要帮他们照看好,不然等那天他们回来了,我无法给他们交代啊。”老秦说着脸上露出一丝伤感。
陆八民听父亲说过老秦,说他是个重情之人,今日一看,果不其然。
“屋里看看!”老秦做了个请的姿势,带头走进了正屋。
正屋中间是客厅,左右两侧是卧室,中间都有门连通着。
客厅中间靠北墙正冲门口是一张八仙桌,两侧两张八仙椅。
八仙桌上方墙壁上挂着一张微微泛黄的书法作品。
陆八民忍不住走过去细细观摩。
他不懂书法,但和懂书法的朱林青在一起三年,看见好的字也习惯性地多看两眼。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落款:朱开文。
陆八民忍不住点了点头,总觉得这个字的神韵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是具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也说不上理由来。
在西边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相框,里面摆放了几张老照片。
“哦,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我那位老哥哥和嫂子的照片。”老秦走到陆八民跟前,指着相框里的一张照片说道。
这张照片里的人,陆八民自然认识,他尽力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心情,生怕老秦看出什么破绽。
照片里的父亲和母亲应该也就是20左右岁的样子。
母亲说的很对,弟弟陆凡活脱脱就是年轻时的父亲,只是陆凡的眼神更像母亲一些。
陆八民的长相更偏向母亲陆雅婷,而性格似乎和父亲母亲都不太像。
按父亲吕长林一次私下和陆八民所说,他的性格很像他的姥爷。
当然,在家里“姥爷”这个词近乎是禁语。
从小到大,陆八民都没听母亲提起过这个人。
“这个是谁?”陆八民指着一张多人相片中的一个50多岁样子的中年男人问道。
“好像是我这位哥哥的亲戚吧,我没见过,只是偶尔听他说过姓朱。”老秦皱着眉,一副冥思苦想神态。
老秦忽地想起了什么,指了指墙上的那幅书法,道:“哦,对了,这个书法就是他写的。”
“朱开文?”陆八民看着照片里的这个人一阵恍惚。
“这个人怎么看着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