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绿皮火车的速度很慢,最快也才跑到每小时五六十公里的样子。
如果不算前世的经历,那这一次是宗大伟第一次坐火车。
由于只有自己一个人,所以也就没有将装行李的袋子放在头顶的架子上。
宗大伟清楚的知道这个年代火车上的小偷很多。
车票又不是实名制的,并且还有很多人没买票就上了车。
所以,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各种人都有。
好在买的是坐票,不用和其他人挤在过道里。
深夜时分,宗大伟的困意很浓。
原本不想睡觉,但听着周围的酣声,再加上火车慢悠悠的晃着,宗大伟是越来越困。
临上火车前,宗大伟就偷偷来到车站的厕所,把裤子口袋里那100多块钱掏了出来。
留下五块钱后,把剩下的全部装在了贴身穿的大裤头里。
为的就是晚上坐火车时,如果不小心睡着了,那心里也能踏实点。
将随身带的布袋子夹在双腿间,宗大伟趴在小方桌上睡了起来。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
“让一下,让一下,前面的乘客把腿抬一下。”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宗大伟被一句叫卖声给吵醒了。
睁开眼,看见火车上一个女工作人员推着小车子在卖着零食和饮料。
虽然她的叫卖声音很大,但买东西的人却寥寥无几。
抱着行李,站起身,走向车厢中间的厕所。
来到厕所,撒泡尿,洗把脸。
整个人瞬间清醒了很多。
再次回到座位时,宗大伟发现自己的座位上,竟然坐着一个二三十岁的妇女,其怀里还抱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
妇女也看见了宗大伟的到来,她一边抱着孩子起身,一边说道:“我带着儿子没买到坐票,刚刚看你去上厕所了,所以坐下来休息会。”
宗大伟按住了她刚起身的肩膀:“我腿坐麻了,站起来活动会,你们继续坐。”
妇女连连道谢。
随后,宗大伟与她闲聊了起来。
“这是你儿子吗?”
“对,是我儿子。”
“你们也是去乌市吗?”
因为火车一路要停靠很多站,所以宗大伟随口问了一句。
妇女回答:“对,是去乌市,看看能不能做点小买卖?”
宗大伟又问:“你男人呢?”
“他不在了,原本我们是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他是铁路上的扳道工,替别人值班时发生了意外……”
妇女说完后,情绪很是低落。
宗大伟便没有继续再问了。
打开行李袋,从里面拿出了六块饼干,递给她怀里的男孩。
一开始男孩并没有接,他转过头看了看母亲。
待到其点头答应后,男孩才伸手接过饼干:“谢谢,叔叔。”
宗大伟微笑着看向男孩:“不客气。”
想了想,宗大伟又问道: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让你难忘的人?”
听到这个问题,妇女闭上了眼睛。
三秒钟后,她睁开眼,很果断的回答。
“有。”
但随后,她又很是沮丧的说道:“八年前,我做了一件非常后悔的事情。”
“当时我不应该不相信他,不应该赌气离他而去。”
“但现在说这些也没啥用了,一切都已经发生过了,我也配不上……”
她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低着脑袋发着呆。
宗大伟并没有选择安慰,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火车仍然在不紧不慢的行驶着,车窗的外面是一片漆黑。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妇女抱起孩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赶紧来坐吧!让你站了这么久,实在是抱歉。”
宗大伟微笑着回应:“没事,没事。”
妇女拉着孩子向另一节车厢走去。
看了看她的背影,宗大伟喊了一句:
“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的,回去找他吧!也许他一直在等你。”
妇女转身回望。
虽然她没有说话,但眼神之中却满是向往。
…………
为了防止困意再来,同时也为了打发这无聊的时光。
宗大伟从包里拿出了母亲买的那包瓜子,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嗑了起来。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流失,宗大伟的内心很是平静。
不知不觉,火车终于开到了乌市。
拿着票走下车厢,此时的天色已经大亮。
走出车站,环顾四周,宗大伟看见很多背着包的乘客。
这些人来这里的目的和他一样,都是为了钱而来的。
也正是这群人,才让乌市的这些小商品彻底在全国流动起来。
市场经济才越来越活泛。
来到火车站不远处的一家早餐铺,宗大伟买了两个葱油饼和一碗稀饭。
坐在桌子上吃着早饭。
早餐铺不大,但地势很好,顾客很多。
一对中年夫妻在不停的忙碌着,看来一天的收入不老少。
这时,隔壁饭桌上,两个30多岁的中年男子在聊着买卖。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问道:“王大哥,这一次来乌市打算批发什么回去卖?”
“准备搞点羊毛绒的围巾回去卖,再过段时间,天气就越来越凉了,到时候搞点围巾回去绝对好销。”
眼镜男拍着马屁说道:“还是王大哥有做生意的眼光呀!”
“我有个屁的眼光,没办法好,好东西搞不到,只能做这些小本买卖了。”
王姓男子看了看周围,他轻声对着眼镜男说道:“其实我这一趟来是想搞点皮夹克回去卖的。”
“生产皮夹克的厂家我都找到了,就在中心路的好梦制衣厂。”
“当我带着钱走进制衣厂,一番打听过后,才知道人家不对外批发和零售。”
“这个制衣厂生产出来的皮夹克竟然是外销的。”
“我要是能认识这个制衣厂的老板或者销售科的领导就好了,到时候搞点皮夹克出来,到大城市绝对是一抢而空。”
邻桌两个人的谈话声,瞬间引起了宗大伟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