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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案上的酒杯和果盘尽数滚落,玉盘碎裂,昭示着帝王身上的怒气。

文武百官垂首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哪怕隔着极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皇帝的威压。

陛下虽然性情捉摸不定,但并不是个情绪外露之人,也很少当着众人面发脾气。

今日有人对公主下毒,说不定哪日也会对陛下下毒,这样的事情,是任何一个帝王都无法容忍的。

穆蔚在皇帝的逼视下,极力稳住心神,跪于地上:“陛下,卑职失职,是卑职没能管好属下,都是卑职的错。”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和他无关了。

皇帝的神色阴沉了几分,双目深沉冷冷盯着穆蔚,再次问道:“穆统领,朕再问你一遍,此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穆蔚听出来了,陛下的意思是,让他实话实说,还可从轻处罚。

可他又怎么可能承认是自己做的?

他一旦承认,最轻的处罚也只会是留个全尸,他和穆家都将会陷入万劫不复。

只要雷正和常方咬死是他们自作主张,和他这个禁军统领毫无关系,陛下手中就没有证据。

陛下没有证据,就不能定他的罪。

穆蔚挺起胸膛,义正词严地说道:“陛下,此事属实和卑职无关,卑职若是早知这两个浑小子敢擅作主张谋害公主,早就处置了他们。”

四下里一片寂静,时间仿佛也静止在了此刻。

皇帝神色威严,目光深沉地看着禁军统领,许久没有说话。

穆蔚心头砰砰直跳,好似一颗心都要从心窝里跳出来一般。

“是吗?穆统领。”

一道清脆的声音犹如空山的水滴打在石头上,带着穿石的力量。

“你确定此事和你无关?”白璇轻轻站了出来,目光淡笑着看向穆蔚。

穆蔚顿时头皮一阵发麻,白璇这妖女,又要说什么?

白璇眸光轻转,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红珊:“红珊姑娘那里,可是有穆统领你不少的好东西,除了最基本的金银珠宝,好像还有你的一块玉佩呢。”

“胡言乱语。”穆蔚立刻否认道。

“陛下,我是不是胡言乱语,让人搜一搜红珊的房间就知道了。”

皇帝冷声下令:“来人,给朕搜。”

皇帝本就不信两个禁军所做之事,会和穆蔚这个禁军统领无关,这会儿听到白璇的话,立刻就让人去搜。

红珊的脸色已是一片惨白,穆蔚也握紧了手中拳头,掌心里满是冷汗。

不过片刻功夫,侍卫们就从红珊所住的屋子里搜出两匣子金银珠宝。

其中一个匣子里,躺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成圆润的圆月形状,月中有只玉兔,活灵活现的样。

“穆统领,这块玉是你的东西吧?”白璇问道。

穆蔚脸色都变了,这是他上次让雷正和常方找红珊监视公主的时候,随手将新买的一块玉佩摘下来,让他们收买红珊。

他以为红珊身为宫女,在宫中绝不会佩戴这样贵重的物品,一定会拿到外面变卖。

没想到,今日竟被搜了出来。

穆蔚深呼吸一口气,开口说道:“陛下,这块玉是我很久以前给红珊的了。”

“哦?这么说,穆统领早就和红珊勾结在一起了?怎么还说不熟呢?”

穆蔚满面阴沉道:“白璇,这块玉是半年前红珊见着喜欢,用东西和我换的,我不可能半年前就收买红珊给公主下毒吧?”

“那自然是不可能。”白璇莞尔一笑,“只是,穆统领应该清楚,陛下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撒谎,可是欺君又欺君。”

“你!我怎么又欺君了?”

穆蔚拳头紧张地握起,生怕白璇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陛下,这块玉佩是上京城最新款式,是近一月才从西域送运送进来的,穆统领却说半年前就有了,要不要把这玉拿到珠玉店里去问一问,看看到底是不是最近才有的样式?”

说到这里,窦冉身边号称千杯不醉的苏公子不禁伸长了脖子。

白璇见苏锦成露头,不由说道:“对了,苏公子家不就在做玉石生意吗?陛下,要不请苏公子和苏大人鉴定一下?”

苏锦成突然被点名,心头顿时就有些慌。

还是苏大人沉稳,不急不缓地出列道:“陛下,犬子精通此行,可让犬子查看一下。”

苏锦成深呼吸一口气,这才站出来,查看了一下玉佩:“陛下,这确实是最新运进上京城的货,就在最近一月。”

穆蔚面色顿时一白,嘴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众人纷纷看向禁军统领,穆家这一次,只怕是完了。

皇帝则微微抬眸看了白璇一眼,这丫头所知道的东西,可真不少。

他本以为她区区一个女子,只跟着虎威将军学了些拳脚功夫,没想到她还头脑睿智,见多识广。

这丫头的智谋,简直不输于一国谋士。

白璇轻轻避开皇帝的目光,看着穆蔚道:“穆统领,你还有何话说?”

皇帝的目光也阴沉沉地落到了穆蔚身上,穆蔚顿时双腿发软,面色煞白地跪在地上。

“陛下,卑职一时鬼迷心窍,不想让公主赢了大殿下,才会出此下策,这药只会让公主浑身失去力气,不会对公主造成实质上的损害。”

穆伦脚下倒退一步,险些昏厥过去。

众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堂堂禁军统领竟然对公主下毒,简直不可饶恕。

“不会造成实质性的损害?”十七王爷再次站了出来,轻轻开口,“皇兄,这药当时确实只是让人失去力气,但是过了那阵儿,会引发嗜睡,精神不振,虚汗无力,夜间失眠,噩梦等症状,徐御医服用半包倒是没事儿,一旦服用上一包,对人的身体损坏极大。”

“这不可能!”穆蔚大叫道。

皇帝神色冰冷,面无表情地下令:“来人,将穆蔚、雷正、常方,以及公主身边贴身伺候的红珊,全部拖下去,当场问斩。”

众人尽皆色变,可谁也不会替穆蔚求情。

陛下盛怒之中,谁敢求情,就是找死,况且,这也是几人咎由自取。

穆伦身体摇晃了几下,连忙站了出来,跪伏于地面道:“陛下,养不教,父之过,臣愿代穆蔚受过,还请陛下斩杀老臣,给穆蔚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众人不禁一阵感慨,穆统领一步走错,连累了整个穆家。

穆家这下全完了。

皇帝冷冷瞥了穆伦一眼,神色冷酷地下旨:“穆太尉教子无方,本应同罪,念在年事已高,对朝廷有功的份儿上,革除太尉之职,限穆家三日之内,举家迁出上京,永世不得入京。”

穆太尉知道再无回天之力,不禁闭了闭眼,颤颤巍巍地道:“谢陛下。”

穆蔚四人当场被人拖了下去,只听得几声凄厉的惨叫,空气中随风飘来一股血腥的味道。

穆伦忍不住往行刑场地看了一眼,只觉满目腥红,不禁当场昏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