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本的神情从未像此时这样严肃,他在喝止了土豆之后,便叫了一声:“系统……”
【我在……】
“你是怎么想的?还是说,你一早就知道了史蒂文的计划?”
【我……我不愿意欺骗你。其实在我们从水下过来的时候,史蒂文爸爸就告诉了我他的计划。】
“那你的意思是……”
【我愿意,牺牲自己。】
在系统准确表达完自己的意愿之后,张本微微闭上了眼睛,脸上闪现出了挣扎的神色。
土豆一脸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你怎么会……”
“你没听见吗?这是她自己的意愿。”张本厉声说道。
土豆便只能委屈巴巴的将话咽了回去。
史蒂文也是一脸痛苦,“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要牺牲她……但其实,她用一开始,就注定会有这一天的。血肉玫瑰的花期很短的。在绽放之后,也只有几个月可活。
“是响尾蛇为她制造了这么一个特殊的培养皿,让她以花苞的形式活了八百年。但是她总有要绽放的一天……也终究会有枯萎的一天。”
【是啊!】系统此时故作俏皮的说道:【所以我还挺开心的,就这么为了整个世界而牺牲。我的死并不是毫无价值的,我可以拯救千千万万的人!】
土豆已经泪眼婆娑了,“就不能……不开花吗?”
【不可以哦!我的出现,就是为了绽放。不然,我早就作为一个罹患绝症的孩子而死去了。能多活这么久,我还赚到了呢。】
“可是……可是……”土豆还想说什么。
【小狗狗……你可要坚强一点哦!我从五岁起就没有哭过了!你可是自己说过,你的年纪已经很大了,那就不能在哭鼻子了!】
【我五岁的时候呢,是第一次做化疗,在化疗之前要把头发剃光。在剪光头发之后,我就一直想哭,史蒂文爸爸却跟我说:‘不哭的孩子才是好孩子……你要是不哭了,我就给你买糖吃。’】
【后来我就一次都没哭过了,史蒂文爸爸也经常给我买糖吃。所以呢,小狗狗,你也不准哭,不哭的小狗才是好狗狗……你要是不哭了,我就给你买糖吃。】
土豆强忍着泪水,将头低了下来,点了点头。
史蒂文在听到关于她五岁时期发生的事情时,也忍不住留下了眼泪,他用手指捻着鼻梁,避免让眼泪落在地上。
【史蒂文爸爸!你怎么也哭了!不许哭!我也给你买糖吃……】
“好……”史蒂文声音沙哑的答应道。
天此时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远处也传来了异动,是那些蛰伏着瞪大巨大甲壳虫,开始活动了。
他们闻到了人类的气味,便发了疯一般的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大地都在距离的颤抖,随着颤抖的频率变大,也昭示着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在可以看到第一只甲壳虫猩红的双眼之后,史蒂文突然掏出来了一个铁色的小圆球,握在手中,朝着天空一抛。
圆球骤然变大,变成了一个半透明的半球,接着直接罩住了所有人。
史蒂文博士说道:“这个圆球是先进的防御武器,可以从里面出却很难从外面进。我们只需要躲在这里面就可以。以甲壳虫的战斗力,是无法从外面攻破它的。”
【小狗狗,我现在无法回到我自己的身体之中,是因为你在拘束着我的灵魂……你等会解开对我的拘束……然后再把我连培养皿一起扔到第一个甲壳虫的嘴巴里,你明白吗?】
土豆满脸的不情愿,但是还是答应道:“明白……”
【好嘛!小狗狗真乖,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给你买糖吃。】
第一只甲壳虫已经冲到了面前,他张开血盆大口,试图攻击罩着大家的圆球。
【小狗狗!就是现在!】
土豆看准时机,眼睛之中划过一抹银光,这昭示着……血肉玫瑰的灵魂,已经回到了培养皿之中。
培养皿之中的玫瑰突然绽放,一瓣瓣如血一般的花瓣,迅速张开,接着弯出一个美妙的弧度。
土豆一口咬住了培养皿,接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甲壳虫长大的嘴巴之中扔去!
啪——
培养皿在撞到甲壳虫的牙齿之后,立刻碎掉了。而那鲜艳如血的玫瑰花,则落进了甲壳虫的肚子之中,与那猩红的背景融为一体。
【谢谢你们……我们……后会无期。】
那个俏皮的女声最后一次在众人的耳边响起,最终彻底归于虚无。
“你个骗子……哪有什么糖……你都死了,谁给我买糖。”土豆强忍着哭意,但是仍旧有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张本走上前去,用手轻轻拍着土豆的背,默默无言。
史蒂文则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仿佛从未站起来过。
“她已经在甲壳虫的肚子之中开花……不消十日,血肉玫瑰的种子便会遍布整个赫尔本……一年之后,全世界都会长满玫瑰,世界上的放射性物质,也会全部消失。”史蒂文对着众人解释道。
说完,史蒂文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大量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吐了出来。
那血在落在地上之后,突然变成了黑色。
“怎么回事?”张本最先做出了反应,接着所有人都迎到了史蒂文的身边。
杰克出于一个医生的自觉,立刻就开始检查起了史蒂文的瞳孔和舌头,最终他叹了口气,满脸凝重的说道:“他……已经身重剧毒了。”
“什么意思?”张本又询问史蒂文道:“你怎么中的毒?”
史蒂文惨然一笑,道:“没事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说着,他紧紧攥着的手,在此时张开了,里面滑落了一枚牙齿。
张本认出来了,那是响尾蛇的毒牙。史蒂文手腕上的刺伤,似乎也在说明着什么。
“你怎么回事?”
“这毒……比我想象之中的,要剧烈的多。这么快居然就发挥作用了。”史蒂文笑着说道。
此时张本、杰克,乃至土豆都不解的看着史蒂文。
史蒂文却回答道:“半生飘零,如今身边故人皆逝,我自然不会再独活。”
张本的眉头紧紧的蹙着。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已经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甚至都无法接受的过来。
史蒂文仍旧在回忆,“我这一生,见惯了太多争斗与牺牲。一直在流浪……我只希望,在这世间重焕生机之后,后人不会再走我们的老路。”
他又看向了张本,“我也希望……你能不再流浪。解答自己全部的困惑。”
史蒂文手,在此刻滑落了下来,他眼神之中的生机,慢慢的消失了。
夜风吹过,似乎又卷走了一条流浪的灵魂,将他带回他梦寐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