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王进京的排场十分低调,也是南谨自己不想太过张扬,红毯从宫门一直铺城门口,南羲已经不想在宫里等着了,她亲自出了了等着,等了半个时辰,终于是见到了几辆马车。
只见中间的马车有人被搀扶着走了下来,是个身穿月白衣裳的男子,颜色虽素,却都是最好的料子,倒也符合身份。
“大哥哥。”南羲此时此刻心尖都在抖动,她已经许多年不见大哥哥了,她甚至都不记得大哥哥的模样。
可是看着眼前玉树临风的男子,他正对她笑,就如同春日远山尽在这寒冬腊月里。
“阿羲。”南谨的声音微沉,清澈干净,却隐隐透着一股病弱之感,总觉得少了些气儿。
听南谨唤她,这一刻,南羲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小时候。
她快步上前,快要靠近时却又停了下来,她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飞快的跑过去扑到大哥哥怀里。
她忍下眼眶的酸涩,露出乖巧的笑容,“大哥哥,你这一路来辛苦了。”
这时,一旁的柳扶风笑吟吟地说道:“王爷这些日子日夜兼程,总算是见到长郡主了。”
南羲顿时面露责怪,“大哥哥何必如此着急?慢慢赶路,晚些时候倒也不打紧。”
“想着见你,便不愿停歇。”南谨笑的温柔和煦,他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南羲的眼睛。
他感叹着那个小丫头长大了,如今也有自己的一番作为。
到了宫中,南羲本打算为南谨设宴,可南谨以身体不适婉拒了,南羲也不强求。
“大哥哥你看。”南羲指着养心殿龙椅旁的一个位置,那是由金丝楠木雕成的宝座。
“如今我也能坐在这个位置旁了,往后也没人再敢欺负我们了。”南羲知道大哥哥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往后大哥哥不会被困在洛阳,可以在大南随意行走,再不受人拘束。
南谨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南羲,他伸手想去揉一揉南羲的头发,才微微抬起便又收回,他道:“阿羲很棒,你这一路走来,一定受了很多苦。”
“我不苦。”南羲忙地摇头,她笑说:“我在京城一直都挺好的,如今往回看,一路也是顺风顺水。”
这话说给旁人或许会信,南谨却是不信的,他知道是南羲不想他担心,才故意这么说的。
洛阳王的到来,京城里传了不少闲话,南羲并不在意这些闲话,可也怕南谨听了伤心,京兆府抓了不少人才勉强消停了下去。
南谨在长郡主府待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南羲能陪伴南谨的时间屈指可数,大多数时候南羲都得在宫里处理政务。
这日,南谨带着人离开了京城。
他并没有向南羲告别。
只是出城门的时候回头望了望,尽管不舍。
柳扶风:“王爷何不一直居住在京城?”
南谨摇了摇头:“阿羲已经不是那个需要哥哥保护的小孩子了,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
“王爷……”见南谨垂下眸子伤神,柳扶风听的也很不是滋味。
南谨:“如今,我更不能再让她为难。”
等南羲得知时,南谨的车马已经离开了两个时辰。
这个时候派人快马加鞭去追,也是追得回来的。
南羲本想下令,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罢了,罢了。”
边关战事已持续了三个月,赵将军名义上战死沙场,蔡全身受重伤回了京,苏辞和阳王那边也有些顶不住了。
南羲望着朝廷的众人,一时间竟无人愿意带兵前去支援,而粮草上也出了大问题,运粮在好几个县城都遭到了洗劫,她这才发现,整个大南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已经腐烂。
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她从前不坐在这个位置,也从来没有看清过。
整个朝廷已经没有人可用了。
就算她强行把那些武将支出去,这些人去了也是白费力气。
最终,南羲决定把京城交给沐丞相。
她在京中已经布好了防,而她要带着威远侯的三千兵马,以及自己所培养的侍卫禁军一千人,亲自运送粮草到前线。
粮草至关重要,如今她已经再信不得任何人。
“丞相,你只需守好城门,守好京城,等我回来。”
“是。”沐丞相郑重的对着南羲拱手作揖:“长郡主早日归来。”
沐丞相对大南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南羲离去后三日,京城里一切风平浪静。
就在这日夜里,永宁县主从禁军副统领谢玉的房里走了出来,谢玉早已经被灌醉。
永宁县主捏着手里的令牌,深呼了一口气,毅然决然的走出了谢家。
城外平常而安静,那黑暗之中却早已是危机四伏,永宁县主把令牌交给了一个男子,那男子瞧着年岁不大,笑起来也是一脸阴沉。
“东西我已经帮你拿到了,接下来的事便看你们自己了。”
“县主放心,只是躲在府中静候佳音。”
永宁县主总觉得眼前的少年模样有些熟悉,她好像是见过一回,又忘了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就在少年转身时,永宁县主才猛然间想起,她去见南羲时见过这人。
“你……你是阳王世子?”
“不是。”
南宫时玄没有停下步子和着眼前这个女人废话,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城门口,城门紧闭,高楼之处重兵把守。
南宫时玄拿着令牌:“统领大人有令,今夜打开城门。”
“可……丞相吩咐,这些日子不能打开城门。”
虽然这些人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却依旧听从上面的命令,不敢开门。
南宫时玄:“我家统领有丞相口谕,今夜打开城门,恭候长郡主。”
提及南羲,这些守城的也不敢再犹豫,更何况谢玉也是颇受南羲器重的一位副统领。
城门大开时,忽听外头一阵阵响动,守城的大将一时面露惊愕,刚要命令众人关城门,便被南宫时玄一刀抹了脖子。
南宫时玄所带的暗卫开始对里头的守军进行屠杀,城门厚重,想关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关的,加上这前有狼,后有虎,不过半柱香,外头不知名头的六千大军攻进了京城,半个时辰便打进了皇宫。
京城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彻底沦陷。
这些人进了京后并没有屠杀百姓,更没有人冲进百姓官员家中,尽管如此,在众人发现外头有那么多拿着刀枪的人守着,也没有一个人敢出来。
反倒是许多官员被人逼着进宫上朝。
太子南显依旧坐在皇位上,南宫时玄可没有功夫跟这些人玩,他只是记得那人的交代,让他攻打进京城后,依旧维持京城的秩序。
只是如今南宫时玄身边跟着的不再是自己的人,而是名叫澜沧的人。
虽说表面上还有些秩序,但这些秩序早已经崩塌,皇宫更是几乎谁人都可以进,李元木一直都留在京城里,面对了这么大的变故,他也不惊奇。
他现在的身份进宫不难,想去见一个后妃更是容易,南宫时玄知道李元木是南羲的人,更知道李元木和后宫嫔妃的奸情,他起了一丝玩心。
让人告诉了李元木可以带着梅妃走,但要抛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得到这个消息,李元木毫不犹豫的冲进了宫里,直入梅妃的寝宫。
李微雪本就受了惊吓,躲在自己宫里不敢外出,如今有人闯了进来,更是吓得躲进了柜子里。
只是这躲藏未免过于显眼,连裙子都夹在了柜门,李元木一步一步的走向柜子,他蹲在柜子边,温柔说道:“娘娘,是我!”
“元木?”听到这个声音,李微雪愣了一会儿,随即推开了柜门。
“娘娘,您可愿意跟我走?”
“什么?”李微雪还来不及惊喜,便被这个问题堵住了喉咙,她不明白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李元木大着胆子继续说:“若是娘娘愿意跟我走,我们远走高飞,再不回来!若是娘娘不愿意,末将定以命护娘娘一辈子周全!”
“我……”能一起远走高飞,这叫她如何不心动呢?
可如今物是人非,她摇了摇头:“我是陛下的嫔妃,我如何跟你走?你……你也不必护我!你怎么能进宫来呢?趁人还没发现,你快走!”
“娘娘心里有陛下吗?”李元木还是不死心,可又觉得他的确比不上那高高在上的皇帝。
李微雪下意识的说出没有,随即便后悔了起来。
“既然没有,娘娘为何不愿意跟臣走?”
李微雪知道李元木固执,也知道李元木可能很多事不懂,她解释道:“我早已没了清白……”
“什么清白不清白的!”李元木有些生气的打断了李微雪的话,他道:“女子的清白从不在什么裙底,非要说清白,皇帝那么多的女人,他早就烂了。”
“娘娘,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些的,我只想要你。”
“娘娘,跟我走,好不好?”
……
———凉州。
苏辞联合阳王大破各国,已经将那些前来攻打的敌军打退百里,他守下大南,却被自己人断了粮草。
玉门关外,苏辞和阳王的一千残军全都在外休整,原本的五万大军,战的战死,有一部分忍受不了饥饿,投了敌军,有些受了伤的,已经活活的拖死了。
一切都只因为玉门关中太守已经叛国。
一句‘苏辞乃是叛逆之臣!不得入大南国境!’便将苏辞陷入到了进退两难之地,只能在这玉门关外苟延残喘。
沈墨摇了摇空空如也的水壶,将其扔在了城门上,对着苏辞道!“王爷,要不属下带人攻城!”
苏辞坐在马上,他看着自己守下的城池,目光平静异常,他调转马头:“不必了。”
敌军在身后,他们一时半会也攻不下城池,如今趁着还有些力气,不如从外面杀出一条路来。
这日,南羲带着粮草到了玉门关内。
太守设了宴席接待,南羲却无心跟这些人言语,她要尽快出城,谁知那太守竟不允许!
“你好大的胆子!”南羲冷笑,她已经明白了,这个太守是大南中的蛀虫。
太守一脸不惧,依旧笑盈盈的说道:“长郡主还是在此多歇息……”
话音未落,南羲拔剑刺向了太守的脖子,一剑将其捅穿!南羲目光打量着四下:“我看谁敢阻拦!”
顷刻之间,南羲带的人便和城中守军打了起来,南羲因此受了些轻伤,好在她的人力挽狂澜,替她拿下了城池。
此刻关外早已没有苏辞的影子,南羲没来得及包扎伤口,便带着人五百人追了出去。
苏辞的人马走的并不快,不过半个时辰,南羲远远的便看到了苏辞的身影。
“不好!有敌军来犯!”
看见从身后来的人,沈墨已经不觉得是支援,他想是这些人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就在众人戒备之时,一声苏王爷让苏辞瞳孔骤然一缩。
他想过任何人来,都没想过会是南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