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气氛陷入诡异的低迷,坐她旁边的于曼云与她低声耳语,“一般京城年长者寿宴是要请戏班子祝寿,怎得今日如此安静。”
“侯夫人一人管两家事,甚是繁忙,况且听闻平西王情况还不太好,今日连面都没露。”苏竹一面回复于曼云,一面朝挂在墙上的华明纪使了个眼色。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一个疯疯癫癫的道士手持五方令旗,腰别阴阳八卦镜,冲破众人的阻拦闯进院中。
“大凶之兆,有妖邪入内。”
“正东方位黑气蔓延,血光之灾!”
“除妖斩邪祟,快!快!它来了!”老道士。
青莲宝色旗被直插于地,院中忽起猎猎阵风。
院中侍候的家仆中有人惊叫:“这不是当年给大小姐批命的道士吗?”
“对,就是他算出大小姐六吉星入命宫。”
“他怎么在这儿?”
“欸,你听到他刚才说什么了吗?他说正东方位有邪祟。”
“东边不是……王爷的院子吗?”
“慎言!快去叫县主殿下。”
老道士旁若无人的挪动主东方位的青莲宝色旗的位置,口中念念有词:“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驭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吾身”
旗又被猛地拔出,道士拿在手中挥舞,离他近的宾客被惊到原地弹起,连连后退。
苏竹紧盯着道士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眼中笑意更甚。
何嘉匆匆赶来,见到这副场景,转而深深看了苏竹一眼。
“全真道长?”这道士自从应承了平西王的批命之谎每隔年都会上门讨要封口费,只是最近将近五年没出现过了,化成灰何嘉都认得。
“魁銊命星主命宫,尾宿参宿破其缘,县主要远离东方壬申年生人。”
“壬申年,王爷正好是,又住东方位,他这是说王爷会挡了县主命格?”人群中又有议论。
老道士腰间的阴阳八卦镜亮光突闪,他抽出八卦镜,举着上下摆弄,想离弦的箭直冲而冲,被拦了下来,手中的镜子恰好摔在地上,道士面色大变,惊恐地叫喊,“太微垣摇不止,紫薇式微帝座危,大乱!大乱!”
“天下不稳,帝星受胁,大凶大乱!”
何嘉看着众人的表情随着老道士的话变得惊骇,隐隐嘴角抽动,对着苏竹比了个口型:“你真能编。”
苏竹不客气地收下赞美。
危及朝廷周围立即炸开了锅。
“魁銊命星不动,牵制尾参异象,处其异心可保紫薇无事社稷大吉。”
此话便是平西王可除,何嘉却不能动。
老道士从拦他的侍卫腋下钻出,摇着旗一路奔进平西王院中,围观众人呼呼啦啦转移。
“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长存,度人度鬼,还此地清静。”
在何嘉授意下道士一路顺利到了平西王床前。
平西王此时两颊凹陷,双眼凸出,面皮发皱,散发着酸腐味,被子将他裹紧更显诡异。
道士从背上抽出拂尘一通乱扫,平西王气得吱哇乱叫,老道士重复着刚才的话,平西王怒骂着,两人声音交杂像是在争斗交锋。
里面乱作一团,外间议论不断。
何嘉退到人后,“今日的事一传出他是要换种死法了。”
“你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闹剧能不能精进些,不如让那道士直接把他当妖邪砍死,还非要传出紫薇动摇的话引皇帝猜忌。”
“死了一个平西王何家还会推出下一个,你比我更清楚何家的阴暗,可若他们真的可能动摇皇帝的利益,整个何家都会被怀疑,到时候就不需要你动手,坐收渔翁之利。”苏竹平静地与她同赏闹剧。
送走了宾客苏竹被何嘉“请”进了她的小院中。
“姐姐还有什么指教。”苏竹慢吞吞坐下,十分安逸。
何嘉紧抿着唇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苏竹坦然应对。
无声的争斗间何嘉先一步退让。
神情是无限的悲凉,“只要你告诉我,我愿意交换。”
“姐姐猜到了?“
“除了阿悦我们之间不会有都牵挂的秘密。”
“确实是关于曲姐姐的,倒不是不能说,只是我习惯了谨慎,特别是事关这孩子。”
何嘉手中的茶盏四分五裂,她来不及顾失态,攥紧了苏竹的手腕,“阿悦的孩子,她……”
“是真的?你快说啊。”
苏竹与她目光相撞,第一次从那双平静自信的眼中读出脆弱的希冀。
“是真的。”苏竹没挣扎覆上了她的手背,“她叫青葙,今年七岁了,是个很乖的孩子,她知道她的娘亲很爱她,她也很爱曲姐姐……”
“别说了……”
“你别说了,我缓缓,给我点时间。”
“阿悦的孩子还活着,我……我该怎么办,我能去见她吗?”
“我不知道,这不在我计划内……”
声音淹没在抽泣声中,她妹妹的孩子,她的侄女。
何嘉的理智被惊喜,后悔,期待……怀疑冲散,她想见那个孩子,什么都不管,什么都可以放下。
见了她能不能填补遗憾,能不能让曲悦心安,这些问题她都没办法思考,心中已经开始描绘一个孩子的眉眼。
苏竹给了她确切肯定的答案:“你可以见她,随时可以。”
“真的嘛?”何嘉茫然无措地抬头,眼泪让视线变得模糊,“我这样会不会吓到她。”
“你等我,我去收拾一下。”
“很快的你千万别走!”
……
两人回了梁府,苏竹才后知后觉,自己是来交换秘密的。
许是被的幽怨的眼神盯的心里发毛,何嘉在进门后告诉了她。
“靖远侯世子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