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和秦建文高崖人在一起,已经种过去的两亩大蒜都铺上了地膜。
白花花两片耀眼。
地边围着几十个高崖村的村民。
秦川直起腰给三叔和高村长再说一遍:“就按照我的这个路子栽,地膜压瓷实喽,别让三月的春风都卷到天上去。”
三月里,高崖塬上的风说大也够大的。
秦川眼睛远远看过去,从今天开始,这一万亩土地上栽大蒜。
高村长有些不相信:“种这玩意儿真比西瓜收益好?”
“试试看呗,不管怎么样比种小麦好。”秦川咧开嘴笑。
就怕新安县泾川县等地方,听到这个消息一窝蜂涌上来种大蒜。
“这玩意儿不费地力,与其今年什么都不种休耕,还不如种一茬大蒜。”
大家知道,秦老板种这茬大蒜,是因为他有北疆、西京、兰城、京都这些地方的市场。
往北望出去十里地,往南五六里,说是一万亩,其实比一万亩面积大,嘴上就这么说而已。
有一部分是荒滩草甸,再过几年也开成了土地,再过十年又大片撂荒掉了。
一万亩,说多不多,说小也不小。
如果能保证旱涝保收,一亩地产两千斤大蒜。
这片土地包产到户给八个自然村的村民,一千四百多户人家的土地,原来的情况,种小麦、胡麻、糜子,广种薄收,十亩地顶不上水浇地一亩。
三年里面有一年丰收就不错了。
各家种各家的,相互不干扰。
这三年翻了天变了样,有秦总出钱投资,秦书记亲临现场干活,打机井铺水管,还引上来黄渠水,电力水力运力齐头并进。
秦书记说让大家种棉花大家就种棉花,说让大家种大蒜大家就种大蒜。
他们没意识到这种种植方式,叫做规模产业。
一头连接外面的市场,一头连接产地,跟其他地方的土地产业已经有了本质区别。
少一环都干不成。
其实,高支书内心里面相当忐忑,一方面,他不敢违拗秦书记和秦老板的安排,不敢说不种大蒜。
另一方面,他身上压力很大。
去年种棉花,平均下来,这八个自然村的收入有一万块,传出去拉风的不行。
实际上收入超过一万的人家占一少半,多一半超过了五千,少一部分是三千,大家吆喝来吆喝去,说秦老板带领高崖人搞棉花产业,收入超过了一万块。
今年过来,大家使劲吆喝,说这片土地上的收入要翻一番,今年超过两万块。
秦书记说一亩地能挖出来两千斤大蒜,可现在的价格,市场里买是四毛到五毛,地头收最高就是三毛,两千斤也就六百块,还要除过地膜和蒜种六十块,还没第一年种棉花好。
怎么可能翻一番嘛。
“秦书记,咱不要再吆喝这个意思了,我算了算去,咱的收入不可能有两万块,开玩笑,两万块是什么概念,想都不敢想。”
秦建文也呲牙皱眉看向远处:“我侄儿就是这个意思嘛,他说种大蒜能让大家的收入翻一番,我也怀疑呢,一亩地能卖一千块,那一斤大蒜得多少钱?”
高支书不敢大声说:“五…五毛,七月会涨到五毛钱?不可能吧?”
秦建文吐一口气:“高支书,你愁什么哩,这茬大蒜是发到京都市场上去的,大城市嘛,物价高嘛,东西拉到那边去卖高价。”
高支书嘴里嘀咕:“不就是大蒜嘛,怎么可能一亩地有一千块收入,我觉得不可能。”
秦支书嘴上乐呵:“高支书,地膜不用你出,蒜种也不用你出,鸡粪是我们大坪的三轮车给你拉过来的,你尽管种出好大蒜,要长到拳头大。”
高支书瞪眼睛:“哪可能长到拳头大。”
夸张的说法嘛,这个老高!
秦建文拍拍高支书,给他吃个定心丸:“相信咱侄儿秦老板。”
秦川离他俩不远,顺风吹过来他俩悄声嘀咕的意思,嘴角斜到脑勺后。
“三叔,正经事儿给高支书说了没有?”
秦建文给侄儿回话:“正说呢。”
再转过脸给高支书说正经事儿:“你们村的富裕劳动抓紧组织起来两百人,按照川子的意思最少每家每户出一个,咱在乡上盖高楼大厦。”
“啊?盖高楼!”
“啊什么啊,盖二层住宿楼,还有仓房、厂房,你组织二百个人没问题吧,小水人有一百个,抓紧些,三月就要动工。”
高支书这下听明白了,秦家叔侄俩说的每家收入翻一番,包括劳动力工钱收入。
在秦老板手底下好好干活,一年出来能拿三千块,这笔收入也占大头。
“秦书记,今年轮到我们高崖人每家出一个劳动力了?”
秦建文点点头。
“我侄儿走的路子,你们这一片人来乡上干活,早上来晚上回,相对来说方便一些,过远的不方便回去的你慎重考虑。”
“明白了,我肯定组织起来好好干活的攒劲小伙们。”
秦川拍拍手上吐,朝三叔喊话:“我先回去了,今晚跳火堆,三叔你别忘了早点回来,咱一家人要齐齐整整。”
秦川开三轮车,刚回村里进平安院,张春贴上来,他自己一脸愁闷。
“川子,何局半个小时前打来的电话,你肯定不想听。”
秦川心里一紧,何局给张春传递了让川侄儿不想听的消息,只有一种可能性。
“他们不种三万亩棉花了?”
“何局说他们不要你手里的地膜了。”
秦川心里一怔,他们不要三万亩地膜,就是不种三万亩地膜棉花了吗?
香山镇种不种棉花,是他们县的农牧业局说了算,这个情况在今年六月份才能改变。
“川子,何局说了,棉花他们还是要种的,六十万斤棉花种是你给他们拉过去的,他要不种,他们县委书记还不把他撤了,他就是不要你手里的地膜。”
秦川开三轮车,一路上在沟沟坎坎捡了些碱篷水篷干草,准备拉到楼房住区去。
张春这么一说,秦川无所谓的口气。
“我就没想着靠新安县卖地膜赚钱,去年给他们拉了三万卷,一卷十块,到现在还没付清这笔钱,说是划在雷书记的借的账上,划呗,我看他能欠到什么时候。”
张春要跳起来:“就说呀,农牧局开个会做个决定,这笔钱说让雷书记给你还,跟他就没关系了。”
“春叔,地膜的事儿你别操心了,新安县不可能花十五块买一卷的,他给西京拉青椒,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在西京拉地膜,估计已经拉回来了几万卷,才跟你说这个意思。”
“西京都有地膜了?你不是说你是唯一代理人吗?”
秦川苦笑:“我是泉水市宏达厂的唯一代理人,不是西京地膜的代理人,地膜这一块从今年开始不是那么好挣钱喽,第一年我做大西洋牛仔裤挣钱,可今年你瞧瞧,牛仔裤我不做了。”
张春想不明白,这跟你做牛仔裤有什么关系?
张春跳上小川侄儿三轮车,一起去楼房住区。
“春叔你干么跟着我?天快黑了,你不在你家门前跨火堆?”
“什么你家我家,咱们三家一起跳,今年不分开了。”
“瞎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