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泉水市三个小时,一大早出发,带上王莎。
川哥再提醒她:“我跟赵厂长签的代销合同带了吧?”
“带上啦,能不带上吗?”
当宏达地膜的唯一代理人,姓赵的有可能说话不算数,带上这份代销合同,好歹能拉扯一阵子。
王莎脸上不咋高兴。
她昨晚想了一夜,川哥这样花钱是小事,每天带自己出去,在车里聊天聊那些乱七八糟是个问题。
瞧瞧他三叔那脸色那口气,好像自己跟川哥有什么不正经似的。
再瞧瞧张春村长那眼神,好像自己跟川哥真有什么不正经似的。
奇怪了,为什么园园嫂子毫不怀疑。
想这事儿,王莎一路不吭声,眼睛眯着假装睡着。
车子已经开出土高乡,上了大路,往北去泉水市。
“哎哎,一大早的装什么瞌睡,跟哥好好说话,祥哥昨晚来了没?”
“没有!”
“什么,他昨晚没来?他过分了啊,自己媳妇扔家里是几个意思?按理说他没下班急不可耐就跑来了。”
王莎气嘟嘟:“川哥你故意问的,他跑大坪村来肯定先找你喽,哪能先找我。”
秦川赶紧纠正她这个不正确的想法。
“瞎扯,他跑大坪村来肯定先找自己老婆,哪能先找我,找我干什么,这样,返回的时候我带你去警局,晚上的时候他再送你回来。”
王莎赶紧睁大眼劝川哥。
“不行,他说了,这段时间不要让我主动去找他,春耕很忙,让我安安稳稳帮你干事,守好钱袋子。”
王莎嘴上说帮川哥守好钱袋子,心里想守什么守,今天又要花出去一大笔。
话说回来大老板是不是都这样大手花钱。
王莎又想,园园嫂子也会算账,她跟着川哥算不就行了呗。
这个意思说明白。
“川哥,以后出门,你带上嫂子,不用带我。”
“瞎扯什么,你嫂子带三个娃带迷糊掉了,做账这种事儿现在很吃力,别瞎想,管他别人怎么说,咱俩清清白白什么事儿都没有。”
王莎眼睛微微眯上,川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大半天过去,姑娘家又不说话了。
“跟哥好好聊天,还有两个小时。”
“不想聊,你又说那些乱七八糟。”
川哥摇摇头。
今天这两个半小时车程,比昨天三个小时跑水川林场时间还长。
车子直接开进宏达地膜厂,停在办公楼下。
秦川跟王莎同时惊呼:“红旗?”
办公楼下停着三辆红旗小车,相当拉风。
石油公司领导真他娘豪横。
秦川上二楼,直接到赵厂长办公室。
敲门进去,秦川吊着的心放下来,还好桌子后面的领导没换人,要换了新领导,接触起来又是烦人。
赵厂长满脸堆笑,相当热情。
“哟?秦总,请坐,我这两天想着给你打电话,问你拉地膜的事,你的拉菜司机说你这两天忙着种小麦,我就没顾上打扰你,压地膜种西瓜到四月头上了对不对?”
秦川拉一把凳子坐在赵厂长跟前,脸上微笑,先介绍王莎:“这位是我的财务主管,跟着我跟你对接出款业务。”
老油条领导嘴里乐呵。
“秦总的秘书喽,很漂亮啊,来来,吃苹果,别客气,我跟秦总一个桌子上吃饭认识的,都是兄弟。”
他递给王莎一个红苹果。
好像大坪人很稀罕这一口。
王莎接过苹果,坐在旁边沙发上,给赵厂长微微一笑,点一下头。
姑娘不说话,听老大跟赵厂长谈要紧事。
秦川看赵厂长手底下有烟灰缸,是个老烟鬼,从兜里掏烟给他发一根。
“来来,赵总抽上。”
同时的动作,赵总拿自己烟给秦总发。
“秦总,抽我的。”
“赵总,抽我的。”
“都一样,来嘛来嘛!”
看在王莎眼里,秦总拿上了赵总的一根,赵总拿上了秦总的一根。
切,这俩男人真无聊。
赵总对秦川一顿夸赞。
“秦总,你好气魄好手段,去年你拿走了三万卷地膜,这一铺开,你猜今年怎么着,铺天盖地都是来拉地膜的。
我宏达厂的产能要跟不上了,这是一场白色产业革命啊。
去年之前,咱这儿的人压根就没把铺地膜当回事。
没想到今年,科研所得人站出来,相关的领导们站出来大力推广土地上铺地膜。
还是你秦总有眼光,看清楚了这是一项赚钱产业。”
这些话让秦川心里一紧。
听出来了,今年很多人跑宏达厂拿地膜。
秦总转过脸伸手要王莎手里的代销合同。
让烟是笑呵呵让烟,要紧事儿可不能跟他笑呵呵说。
“赵总,咱俩得代销合同上签的很清楚,你生产的地膜,生产一卷我拿一卷,我是你宏达地膜唯一代销人,你怎么能答应给别人卖?”
“秦总,咱俩签的那个代销合同不合适,我上面也有大领导管啊,他将我狠狠一顿批,说你秦总这是搞代销垄断,会有麻烦的。”
秦川呲牙心里难受,还以为能忽悠住姓赵的。
嘴上不能松口:“赵总,你的意思谁想来你厂里拉地膜,你都给拉走?你白纸黑字签的东西你不认?”
“没说不认,秦总你别急嘛,事在人为嘛,谁有你秦总要的多,出的钱多,就看你今年要多少货。”
秦川看在他脸上,气哼哼。
他的意思终归还是要拿钱说话。
赵总也看在秦川脸上,绷不住了哈哈笑。
“秦总生气了?生什么气啊,你的菜不是白吃的,你的烤羊肉也不是白吃的,你们铜城市范围和以南的地膜代销只能是你秦总,你放心,这个点还是能把控住。”
铜城市以北三个地州市,人家不可能绕过泉水跑土高乡大坪村拉地膜。
铜城市以南的地方,谁要地膜,也不可能越过景宁县跑泉水市。
赵总就是这个意思,掌控住铜城以南的市场,够你秦总忙的了。
他这个意思跟秦总的意思没对上号。
秦总的意思,自己是宏达地膜这个牌子的唯一代理人。
管它什么地方人要货,只能从秦总手里拿。
“赵厂长,要么,我是宏达地膜的唯一代销人,要么从今年开始,宏达地膜和棚膜,我一卷都不要了。
你刚说的,从今年开始,地膜产业铺天盖地,兰城有石化厂,西京也有塑料厂,你以为这个东西很难生产么?”
赵厂长脸上神情一紧,赶紧说软和话。
“秦总啊,我想着你在铜城市和陇南陇西定西,这些地方当代理人就够数了,够你赚一笔,没想到你是做宏达地膜的代理人。”
秦川咧嘴苦笑,地膜是农资,只要有土地的地方就有代销商,兰城的一些化工厂在今年明年肯定也开始大量生产地膜。
要堵住其他厂生产地膜肯定堵不住,挡着别人做地膜代理,肯定也挡不住。
但宏达厂走这条路早两年,秦川维护他也维护了两年,没有必要再找别家折腾。
秦川清楚记得,未来二十年,宏达厂出来的地膜在铜城市就是唯一代理人。
只能走品牌代理,而不是地域代理。
“一卷八块,秦总今年要多少?”
“三十万卷!”
“三十万卷?秦总,你没开玩笑?”
王莎惊呼:“二百四十万啊,川哥你疯了?”
秦川嘴角一笑。
“赵厂长,二百四十万的代销合同我现在就跟你签,我先付你一半货款,你出多少货我拉多少货,你能签么?”
“三十万卷,秦总的意思别人想要也没得要了。”
“赵厂长,我就这个意思,要么一卷我都不要,要么每一卷都是我的。”
赵厂呼呼喘气。
看一眼王莎,给她一个微笑:“姑娘,你们秦总大手笔啊,赔钱是绝对不会赔钱的,秦总转个手,一卷最少卖十五块吧,你是秦总的财务员,这个账你不会算?”
王莎嘴里嘀咕:“三十万卷地膜拉走,今年用不完啊,放着干么。”
赵尚国哈哈笑:“秦总,你们铜城市的领导也找来了,说要一万卷地膜,我挡掉了,我说铜城市范围,秦总是唯一代理人,你们要地膜,只能从秦总手里拉。”
赵总的意思,他一句话就让秦川的损失少了十几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