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院子左面两层办公楼,是工商货运调度中心办公点。
秦川提着手提包往二楼上,后面跟着财务王莎。
俩人一路上的嘻嘻哈哈神情从这儿收敛住。
这层楼上的办公业务现在是李艳李学义掌控,手底下十几个员工。
表面看,李家两口子调运全县范围公家的几辆货运车,还有李家两口子自己名下的几辆车子。
“川哥,啥公家单位,实际上是你的摊子。”王莎悄悄嘀咕。
老大瞪眼:“王莎,这种话不要乱说,祸从口出不知道?”
“本来就是,艳姐和义哥还不是听你的。”王莎又嘀咕。
上二楼了,其他员工给他们两人打招呼,王莎再不敢乱说。
艳姐说她在这儿正常上班,看上去今儿秦川是来看艳姐的,直接往她办公室走。
敲一下门进去,嘴上乐呵:“艳姐,你果真在上班,很认真嘛,你家小福利呢?你大半天不管了?”
“在家里,月妈看着,过一会儿我回去一趟,奶完孩子再回来上班。”
李艳站起身拿杯子泡茶水,嘴上轻描淡写的口气。
王莎跟他们的财务交接完一些数据手续,跑过来围着艳姐搂搂抱抱。
“这是单位,别拉拉扯扯的。”李艳训王莎。
“艳姐,我们俩本来想去你家看小娃的,川哥说先来你这儿,我们就过来了。”
秦川打发王莎:“你现在就去艳姐家,把小福利抱过来。”
王莎一脸不高兴:“我能抱过来么?你以为小福利跟你的三胞胎一样不认生,谁都让抱。”
“快去,让月妈抱过来,别说是我要看艳姐孩子。”秦川讨厌她在眼前晃来晃去。
秦川不去艳姐家院子看孩子,就是不想惹麻烦,让王莎跑一趟叫月妈抱孩子过来。
王莎不想去,想听艳姐和川哥聊天。
“没眼色,不听话是不是,我是你老大!”
实际上老大对这个姑娘瞪眼睛一点用都没有,吼一句人家顶回来十句。
李艳立马明白,老大有要紧话要跟自己说,跟在他身后的王莎都不能听见的事。
“莎莎,听你川哥话,去我院里帮我抱孩子,他不要你抱,那就让月妈抱来。”李艳这般一劝,王莎离开了。
姑娘家心里不甘,嘴里嘀咕:“你俩肯定说悄悄话,就是不让我听见。”
看王莎离开,秦川把房门一关,朝窗户外面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偷听。
这让李艳心里一抹紧张,装做镇定:“有什么安排尽管说,神神秘秘的。”
“艳姐,这事儿不能让我义哥参与,也不能让他知道。”
“嗯?”李艳身子更紧,连学义都不知道的安排肯定相当重要。
“你赶紧说。”李艳坐在椅子上,手底下笔拿起来准备记关键词。
秦川一口气说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这批棉花拉到咱景宁县棉纺厂后面储存点,有一百七十万斤。
棉纺厂现在开始用新棉,一个月最多用十几万斤,这一个月,还有二十万斤要拉到其他县区,就这几天拉。
储存点出库负责人是王冲,他原来世水利局的局长,棉纺厂纺纱间接棉的人是杨军,他想当棉纺厂一把手没当成,这俩货一碰面一搭手,往出运棉花这事儿就有问题。
秦川说完,李艳立马明白。
“杨军和王冲勾结在一起,倒运这批棉花搞钱,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你还不敢追究,要我出手盯着他俩,是这个意思吧?”
老大点头:“艳姐聪明,储存点不可能都是王冲的人,你想办法找个人接上头,摸清楚从场地里拉出了多少棉,什么车拉,搞清楚这个,三天后我要一次数据。”
李艳想了一下,很确定的口气:“我有个朋友的兄弟在储存点卸货,他听我话,我让他留个心眼,不是什么难事。”
“拜托艳姐了。”
窗户外面有两个员工走过去,往里面看一眼,看见跟李艳说话的人是大坪秦总。
“艳姐,我跟你单独说话,肯定被他们瞎议论告诉义哥,先不要告诉义哥我找你为什么,等事情处理完再说。”
“你确定会出事?”
“我确定,这帮人没铲掉之前,咱景宁县还没那么风清气正。”
李艳神情愣怔。
景宁县政治圈子里的生态,难道你一个私人老板能让它风清正气?
再一想,老大走的另一条路,可不是让景宁县的政治圈子搞了两次整顿,换了两次领导。
这时候,当姐姐的媳妇恍然明白,他三叔秦建文当乡府书记,是他的另一层人生追求。
这个意思牵涉到了李向前,很敏感。
秦川赶紧补充一个意思:“艳姐,别怪我口无遮拦,你别多想。”
李艳嘴角一笑,不想解释她跟李向前表面是父女,其实已经形同陌路。
“我妈和我姨想去村里看李青和小梅,被我拦住了,我说别给他们两口子添乱,也别给你添乱,过了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李艳说道。
她这儿,给大坪村揽着一些烦心事。
李艳父母已经分居,他们这个家有很深层的矛盾,不是秦川这个外人所能左右。
“艳姐,我让那两家伙在你身边待着,咋不见他俩?”
老大说的是孟赞焦廷。
李艳嘴角一笑,摇摇头语气不屑。
“他俩大白天的怎么可能待在我身边,他俩跟着学义去西京了,咱西京制衣厂一摊子手续我不方便过去办理,学义带着人过去了。”
王莎和月妈抱着小孩过来了。
秦川伸手抱艳姐孩子,这小孩认生,哇哇哭,秦川没想太多说一句:“明年搬到大坪村就好了。”
站在旁边的月妈记住了这句话。
表面看上去,秦川就是看李艳母子的。
单位办公点不宜久留,秦川要走了,李艳说一句:“莎莎留下可以吧,我跟她说些话。”
“当然可以,我把她带下来就是跟你两天,这儿的一半人还是原来的人,不一定跟你说的来。”
秦川转身离开县委二层办公楼,站在县委大院外面,稍稍想了一下,小车转个弯,从纺织路开过去,停在自己的一排街铺前面。
这会儿不是上下班高峰期,卖东西顾客不多,秦川直接找周琴琴问话。
“二姐,你这身子看上去还没什么动静呀?”
周琴琴一下子没反应明白,眼睛瞪过来:“小川,什么意思呀?”
“都半年了,就没想着要小孩?”小妹夫直接问。
周琴琴脸上一抹忧虑:“看了崔大夫,吃了药,还没动静,没办法的事。”
小妹夫心里一紧,想起她以前的遭际,肯定跟那几年有关系。
“二姐你放心,你会有自己的孩子,有机会了让我姐夫拉你去兰城总院看看。”
周琴琴点点头,给小妹夫泡茶水,说这段时间铺子的经营状况,拿出账本给他看。
陈立新不在跟前,他专心搞鼓楼二楼的业务,一天到晚忙的顾上给小连襟打个招呼。
卖的最好的是猪肉,棉纺厂职工的收入越来越高,吃肉的条件越来越好。
景宁县市场已经放开了粮油肉蛋供应,没有票只掏钱买东西没那么吃力了。
文崖的鸡蛋供应充足,大坪村的猪肉充足,十里铺的蔬菜充足,有货运车拉西京的杂货,这条街上,铺子里的生活必需品什么都不缺。
大家卖鸡蛋卖猪肉,张口闭口是大坪村秦总的。
秦川主要问韭菜蒜苗多少钱。
周琴琴看着账单报价:“韭菜一斤一毛二,蒜苗一毛五,十里屯的秋韭,一直稳定在这个价格。”
其它蔬菜的价格都报出来。
“去年冬天,咱菜铺子有没有韭菜蒜苗卖?”秦川主要关心这个。
“十里屯给韭菜地搭了大棚,腊月那段时间一斤卖到了五毛钱,贵的要死,人还抢着要。”
秦川点头。
预估今年的韭菜价格,如果能五毛钱给京都王总发货,那就大赚一笔。
“二姐,办公点装上座机了吧?”
“装上了,邮电局一听是秦总的摊子,从我提出申请到装上座机也就三天,要给别的家户,三个月不一定装上。”
说完这些话,看完一些账务,在五个铺子转完一圈。
告别二姐,小车返回大坪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