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园园贴到自己男人跟前,小声问:“都安排好啦?”
秦川点头,在她小嘴上啄一下。
“媳妇,老郑喜欢咱村的羊羔肉,对咱这事挺上心,他答应了,一号大厅二十个桌准备给咱。”
周园园满脸喜悦,拽住男人衣服襟子,毛乎乎脑袋蹭男人怀里,声音小小的。
“川,咱俩结婚摆了一个桌,可给三个娃看满月请二百人,在饭店摆桌招呼人,我都不敢相信。”
这些天,这媳妇说啥都是不敢相信。
她自己肚子里生了三个宝,她说她真不敢相信。
一天恍恍惚惚,她还不相信自己是三个娃的妈。
“川你看我肚子,收不回去了,咋办呀!”
她拽一把肚子上松垮垮的肉给自己男人看。
“哎哟,还没恢复啊,我都没注意,要拿束带束紧。”
男人帮媳妇束肚子,一圈一圈缠。
门外面叫一声:“园园,妈进来了?”
赵秀梅抱晒干的尿布进屋里,周园园赶紧放下衣服护住肚子。
“妈,小川安排好了,在景宁饭店包二十个桌,有二百人呢。”
赵秀梅手里叠尿布的动作顿一下,愣愣神说:“不知道你大姐来不来,她应该来的。”
秦川笑着说:“明天正月初四,我安排迪师傅跑一趟定西,拉我二姐和小崽,我大姐要忙她就忙去,她要不忙,迪师傅把她一块拉过来。”
赵秀梅觉得自己无意间一句话给小女婿添了麻烦,又推辞说不用专门跑定西拉大女儿。
秦川给岳母一个微笑,解释清楚:“妈,迪师傅跑定西拉洋芋,初四就要出车,去我大姐家是顺路,不是多麻烦的事。”
赵秀梅沉默了一下,话头拐弯问另一个意思。
“小川,园园,公家饭店的桌咱能包上?那多贵,咱在院里自己做不行吗?跟你三叔结婚一样热闹。”
岳母这句提醒,秦川满脑子想到刘进明张贵英两口子进景宁饭店的身影。
心里一沉。
拧巴感觉搁着,大半天过不去。
“园园,我再去一趟饭店,刚才忘了给老郑说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自行车一串铃声出了院子。
又坐在了老郑眼前,给他发一根烟。
郑毅先说话:“秦老板,情况有变,刚要打发人去见你,你主动来了,你惹刘主任干什么?”
秦川冷笑:“你看出来了?”
“这不明摆着么?你不惹他,他能挤兑你?你的日子和一号大厅都被他占了。
他是党书记的心腹和笔杆子,你一个私人老板,你搞不过他。”
郑毅将五百块定金还过来,脸上不甘心。
不甘心也没办法,相比挣秦老板手里的一千块钱,自己长久的工作更重要。
秦川有另一个意思:“老郑,菜在饭店做,到时候我派人往过拿,这没问题吧?”
郑毅一口答应:“没问题,二十个桌的菜都备好,到时间了你往去拉,架子我提前准备,就你的货车车厢拉起来更方便。”
事情似乎解决了。
秦川咬后槽牙,一而再再而三,刘进明张贵平这两口子找刺儿。
谁说正月里你好我好大家好?
秦川的脸色被郑毅看在眼里。
“秦老板,你放心,这桌菜我只收成本,不挣你的钱,我就不信了,刘主任再霸道,他还能挡住你在你家院里摆桌,还能挡住饭店的菜给你送过去?”
秦川嘴角往左拧一下,笑着说:“郑店长,说不定他们真不让我在平安院里摆桌,行了,只要正月初八你给我出菜,我有我的办法。”
秦川起身回家,照顾孩子们吃奶要紧。
正月初四一大早,看门的张伯回来上班。
他先在平安院门口放了一串鞭炮,刚要转身进院里,被身后的人喊住:“喂,老伯!”
张伯转过身,三个人已经走到跟前。
带头的县委干部给他手里塞了一张告示,口气蛮横:“告诉院里人,初八之前搬走,初八一大早,铲车要进来拆房子。”
看门老张很吃惊:“啊?这…这初八咋拆房子?不是说这个正月过完再拆吗。”
“谁给你说正月过完?”递告示的县府干部嘴上恶狠狠。
看门老张不敢怠慢,拿着告示跑进去,站在秦川门口喊话:“秦老板,县委发告示来了,说初八之前咱要搬走。”
今天一早,李艳坐在综合办公室忙事。
五辆货运车从今天开始跑路拉货,业务正常了,她要做账务。
听到看门老张喊话,她从综合办公室先出来,一把拿过老张手里的告示。
她看得心惊肉跳。
“三个孩子没出满月,他们就让我们搬走?太不讲理了吧?”
秦川从老婆孩子房间里出来,李艳递给他告示,嘴上又急又气:“小川,是县委办公室发的告示,要咱们在正月初八之前搬走,我不信党书记是这个意思?”
腊月里供销社的领导递过来一个消息,说这处院子过完正月十五就要拆掉。
这会儿怎么又成了正月初八拆掉?
秦川眼睛在告示上扫过去,嘴上冷笑:“这不是党书记的意思,这是刘进明和张贵英的意思。”
秦川心里的一句话没说出口,有人非要在正月十五之前找死,那就别怪我不讲正月和谐你好我好大家好。
想到这儿,秦川嘴上呵呵笑。
李艳急的要跳起来。 “你还笑?县委办公室发的告示,刘进明很霸道的,管你搬不搬,就怕他到时候派人派铲车进来。”
“艳姐,你担心什么,坏事中有好事,让他折腾,咱该干么干么。”
李艳懵神。
头儿这态度太乐观了吧?
“小川,我去找我爸,我爸给党书记求个情说好话,党书记给我爸还是给面子的。”
李艳这就要联系她父亲,被秦川一把拽住。
“艳姐不急,咱谁都不找,听我的,咱俩一块出去,先把县委的干部打发走。”
李艳满身心焦虑,跟在小川身后,站在院子大门口。
秦川给贴告示的三个人说话:“同志,告示我接到了,赶正月初八之前我们会搬走。”
李艳差点喊出来,小川你在说什么?
领头干部嘴上解释:“秦老板,这处院子迟早要拆掉,你们迟搬不如早搬,何必惹领导不高兴。”
这张告示不但给秦川手里发了一份,给铁大门上还贴了一份。
三个县委干部完成任务,转身离开。
李艳喊出来:“小川,你说什么啊,园园还没出月子,三个孩子还没满月,大冷天的你要搬回村里?我去找党书记说,凭什么。”
李艳急躁能理解,不给她说透了她不会明白。
“艳姐,回屋里我告诉你怎么回事。”
办公室里是他们两个人。
“艳姐,咱不但不搬,咱还要热热闹闹摆桌招呼人。”
李艳紧紧盯着比她小的兄弟,那股整人的气势在他身上又回来了。
可他们是县委的干部,不是他大伯,不是园园二叔。
“初八要拆院子,这要闹起来,刚好给他们把柄。”李艳更急,“你到底怎么想的?”
秦川嘴角还是一抹笑。
“他们想让我三个宝出不了满月领不了窝,那他们娃也看不成满月了。”
李艳刚才气呼呼,听到小川说这句话,眼神里满是喜悦。
头儿身上那股气势,李艳心底里就是喜欢。
李艳想着就不搬。
初八那天,就在这个院里摆桌,大坪村叫下来二百人吃席,看他们怎么拆?
小川说,让他们娃也看不成满月。
“你是说刘主任张监理他俩?”
李艳已经想到了就是他们搞事,拿公事报私仇。
秦川点头,就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