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节 重启锦衣卫
就在蒙禹把一桌子饭菜端上桌的时候,秦风和箫云也回来了,一进门,箫云就抢着说道:“师妹,今天运气不错,出去没多久就找到了一棵。”看着秦风身上的泥土痕迹,再看看一身干净的箫云,邱月如撇撇嘴说道:“明明是风师弟采来的,你又抢着争功。”
箫云无所谓的笑笑道:“本来就是我看见的,他自己抢着要去采而已。”秦风只是笑笑,并未出言驳斥。邱月如似乎早已习惯了他们这样子,也懒得计较,只是吩咐道:“快洗手吃饭吧,吃完赶紧帮蒙先生配药。”箫云说了声好叻,便拉着秦风去洗手。
邱月如给屋里送了一份,就听见里面又传来几声呵斥,邱月如习以为常的退出来关好门。蒙禹却有些担忧的说道:“邱神医这样下去不行啊,你们得想想办法让他忘掉过去才是。”邱月如坐下后摇头叹息道:“什么办法都想过了,连我装病的办法都试过了,完全没用。”
蒙禹一直在沉思,可也实在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这人心一道,最是艰难,想想当年他的父亲,也是无论如何走不出自己的心结,一直怨恨自己没用,怨恨自己没能给蒙禹的娘亲好的生活条件,才让她一病不起,更怨恨自己没有能力找好医生医好她。
人一旦陷入这样的心结里,就会越陷越深,难以自拔,最后要么抑郁成疾,要么选择自我了结。人在这种情况下,完全是将自己封闭起来的,一直活在自己臆想出来的情境里,外界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实在的意义,所以什么劝告都是无用的。
蒙禹很想留下来想办法解开邱神医的心结,这也是算是他对于父亲抑郁而终的一种补偿,可王逸的伤情又刻不容缓,他只能想着,等他先回去救治好了王逸,再进行完彻底扳倒李景隆的最后一步,就来这里想办法唤醒邱神医吧。
蒙禹正出神的想着,箫云和秦风已经坐下大吃起来,箫云边吃边赞道:“好吃,还真是比师妹做的好吃,是不是啊风师兄。”秦风也微微点点头道:“是挺好吃的,父亲一直说君子要远庖厨,可我看蒙先生这样善厨艺的也是真正的君子。”
蒙禹微微一笑道:“所谓君子远庖厨,其实说的是求学和做学问的人不要把心思过多的放在吃饭上,并不是真的让大家不进厨房,这只是劝勉大家要多花心思治学少注重口舌之欲的意思,是世人对这句话以讹传讹的误解了。”
秦风好奇的问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可先生们都这么教的,那蒙先生又是怎么知道真实意思的?”蒙禹悠悠回道:“因为我没钱上私塾,只能是读书自学,所以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理解了,至于是不是正解,那也是因人而异,你们或许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可那些老学究,却觉得我说的狗屁不通。”
秦风认真的点点头道:“蒙先生说得对,不管是学医还是习武,都该有自己的见解,人云亦云永远难以超越前人,以后我也会多想多思考,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箫云也满嘴食物的说道:“就是,我早就觉得不该这么死板了,一直照着别人的东西依葫芦画瓢,几时能有长进?风师兄,以后我们有了什么新奇的想法,就互相印证一下,看看行不行的通。”
秦风点头应允。蒙禹也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的一席话,却真的让两个少年放开了故有的思维,以独特的想法重新梳理原来学过的医术和剑术,而后在短短的数年间便突飞猛进大放异彩,在江湖上赢得了风云二杰的称号,这大概就是无心插柳的意外收获吧。
两人吃完饭,就开始配制药粉,邱月如亲手将这江边一碗水焙干后碾成细粉,秦风和箫云也将其他药粉配好,放在一起搅匀后装进了瓷瓶,而后秦风又按记忆中邱神医去年抓的药方给他抓了四副药。短短一个时辰内,所有的药就配齐了。
蒙禹一直在一旁帮着他们干活,秦风和箫云自从刚才和他聊上之后,也打开了话匣子,东一句西一句的问着看书时心中的疑惑,而蒙禹自然都是一一详细的解答。很多回答都让两人眼前一亮,茅塞顿开,更是对蒙禹佩服不已。
这期间,邱月如没有再和蒙禹说一句话,甚至都不敢多看他一眼,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却又极为用心的仔细听着蒙禹说的每一句话,听着蒙禹旁征博引的独特见解,也越发对蒙禹心生仰慕之情。
终于,蒙禹拿着配好的药要离开了,蒙禹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十两银子道:“多谢三位小友,聊表心意,还望万勿推辞。”邱月如刚要说不用了,就见箫云拿过银子道:“正好,师父如今这么糟蹋药材,我们都快没钱买药了,我还正想让父亲送点钱来呢,如此便多谢了。”
蒙禹笑笑道:“朋友伤重,耽误不得,那我便先告辞了,改日再来叨扰。”邱月如一看蒙禹真的要走了,这才犹疑的问道:“蒙先生真的还会再来么?”蒙禹点点道:“等我将手上的事处理完了,便找时间再来看看。三位小友,再次多谢了。”
蒙禹说罢,翻身上马,向三人抱拳施礼后,便策马而去,邱月如抬着手挥了又挥,心中忽然怅然若失,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的有些难过。她多希望蒙禹能再回头看一眼,没想到,蒙禹真的又回头挥了挥手,这一下,邱月如的心里再此轰然作响,心跳得更厉害了,而抬着的手,也久久没有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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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南京朝堂,却再次炸锅了,六科给事中张信上书弹劾前军左都督李增枝贪赃枉法十大罪,这一条条的念下来,莫说朝臣惊骇,连皇帝朱棣都气得脸色铁青。这个亲手为自己打开金川门的家伙,居然在短短的一年里就犯下了如此大恶。
别的罪朱棣或许还能从轻发落,可当听说李增枝把用于抚恤阵亡将士的钱款一半私吞,并在外大量购置田产时,这位军旅出身的皇帝就真的是出离愤怒了,重重的一拍龙书案怒喝道:“阵亡将士乃是国之英灵,这李增枝连抚血金都要贪墨,这是要陷我大明于不仁不义啊!”
张信也痛心疾首的说道:“陛下,李增枝这十条罪状,哪一条都是重罪,臣恳请陛下即刻宣旨将他调回,以免他听闻消息之后在荆州生乱啊!”满朝文武也没想到敢于对李增枝发难的居然是一个低品级的小官,一个个都颇为惊讶。
这位列七卿的陈瑛就更加疑惑了,卢方只说动李增枝是迟早的事,他还一直在想出面弹劾的难道会是兵部尚书或是同在军中的成国公朱能。万万没想到,最后出面这人居然是品级低下却职权极大的六科给事中张信。
连陈瑛都不得不暗暗佩服这幕后之人真是太厉害了,如果是兵部尚书或是成国公上表参劾,皇帝难免会觉得这是大臣们刻意针对李景隆,未必会真信,可六科给事中就不一样,他的职责就是严查文武百官疏漏的,参劾李增枝的罪状就在他的职权范围内,而最主要的一点,这张信曾对朱棣有通风报信之恩,这才让朱棣有了足够的时间夺去北平,朱棣一直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张信的话,朱棣是不能不当回事的。
果然,在张信说完之后,吏部尚书蹇义马上出班奏道:“陛下,臣也没想到这李增枝会犯下这么多滔天大罪,臣也附议,即刻将他召回南京,并且严令朝臣保密,有敢泄露一个字的,按同罪论处!”斌部尚书也立刻出班说道:“臣也附议。”
这一下,百官再也按捺不住了,纷纷出言附议。皇帝朱棣一看朝议汹汹,只能点点头道:“朕这就下旨将他召回述职,着刑部在其入城后既行抓捕,勿使其归家串谋,而后交由三司会审,六科给事中张信陪审,查实其所有罪状后速速报予朕!”
几位相关的大臣领旨后,便宣布散朝了。可身为大明皇帝的朱棣却有些闷闷不乐。原本不管是周王也好,还是几位国公尚书大臣也罢,能拿到李景隆的证据,也还算说得过去,可如今,一个小小的六科给事中都能拿到李增枝的证据,而且很多连他的内卫都没有掌握的这么详细,这就让这位掌控欲极强的皇帝心中不太高兴了。
在一旁伺候的大太监海寿察言观色之下,心中一动,便轻声询问道:“不知陛下在为何事烦心啊?”在自己的宫中,面对燕王府旧人,朱棣就放松多了,也不想自己憋着,便有些不忿的说道:“如今这百官针都一致对李景隆,朕倒也认了,可他们居然能查实到这么多隐秘的证据,这就让朕着实有些担忧了。”
海寿眼珠一转说道:“陛下不是用了个监察百官的左都御史陈瑛嘛,陛下可严令他查明百官动向便是。”朱棣微微摇头道:“原本朕也以为这家伙宁愿背负魔头的名声也要和百官过不去,是可用的,没想到这一次,他倒是主动和大臣们站在了一线,看来他也并非毫无保留的效忠于朕啊。”
海寿立刻说道:“陛下是不是觉得大臣们都不可尽信,而内卫又不方便出现在明处,而且也有诸多不便?”朱棣点点头道:“正是,朕越来越觉得这朝堂众臣朕已经无法掌控了。”海寿定了定心神躬身施礼道:“奴婢斗胆一言,陛下何不重新启用太祖爷设置的锦衣卫?”
“重启锦衣卫?!”朱棣轻呼一声,随即陷入了沉思。而海寿则在一旁安静的侍立着,这些善于察言观色的太监们很是清楚,这时候说的任何话都是多余的,既然已经点醒了皇帝,那就等他自己做出决断即可,再无需多言。
果然,沉思片刻后,朱棣点点头道:“你说的有理,父皇设置锦衣卫也是为了能有一个直属于自己的强力机构,之所以裁撤,也是因为当初的锦衣卫过于跋扈妄为屡屡随意冤枉朝臣,其实只要朕能管控得当,这应该不是问题。”
海寿立即说道:“陛下英明,当初锦衣卫之所以无法无天,也是因为太祖爷过于忙碌无暇顾及,而又没有监管之人,才让其胆子越来越大,陛下只要做好监管制衡,当可无虞。”朱棣马上嘿嘿一笑道:“如今内卫已经是司礼监胁制,是不是朕的锦衣卫也要交由司礼监胁制?”
海寿一听朱棣起疑,连忙下拜道:“奴婢们并不是想贪权,实在是一心想为陛下分忧啊,况且,奴婢们也觉得内卫实在不当由司礼监胁制,还是交还给内阁去管吧。”朱棣这才哈哈一笑道:“起来吧,你们的心思朕明白,那就按你说的,内卫交给内阁就好,你们司礼监,就帮朕看好锦衣卫吧。”
海寿一听真的如愿以偿,兴奋的再拜道:“谢陛下隆恩!奴婢们一定不负陛下重托。”朱棣笑笑道:“起来吧,说说看,近日还有什么大事?”海寿起来后轻声说道:“陛下,内卫传回密报,废帝父子可能已经不在我大明境内,而是从海路逃走了。”
朱棣眉头一皱道:“如此说来,这漕帮沈家真的敢如此悖逆?”海寿为难的说道:“此事或许不是漕帮所为,乃是徐辉祖安排人所为。”朱棣眼神狠历的问道:“那徐辉祖还是不肯招认?”海寿回道:“是,他整日在府中,除了读书就是教授其子徐钦,再没有别的事,对我们的每日例行问话也依旧是不予理睬。”
朱棣冷冷一笑道:“好,朕就让这位大舅爷好好看着吧,等朕把那废帝抓回来,再让他们重新团聚。传令郑和,加紧建造海船,朕倒要看看,他能跑到哪里去。”海寿领旨后却再次说道:“陛下,郑公公上报说,天机阁新任阁主叶随交给他一份宝船图纸,比原先设计的海船更为庞大也更为坚固,郑公公请示陛下能不能回宫一趟,当面向陛下禀报。”
朱棣呵呵一笑道:“这个郑和,办差倒是用心得很,朕也有些想他了,那就让他来吧。”海寿最后再问道:“敢问陛下,锦衣卫既然交予司礼监胁制,那敢问这锦衣卫指挥使用何人恰当?”朱棣想了想,意味深长的笑笑道:“朕的首任锦衣卫指挥使,就让朕的燕王府亲卫统领纪刚来做吧。”
就这样,在大明永乐元年即将过去的时候,锦衣卫再度恢复启用,随之一起恢复的,就是北镇抚司和诏狱,犯事的官员再度从刑部大牢转到了北镇抚司的诏狱之中。而由司礼监胁制监管锦衣卫,也为后来建立更加权势滔天的东厂埋下了伏笔,最重要的是,继魔头陈瑛之后,朱棣又放出了一个恶魔——纪刚!
这一切,却又都是蒙禹为扳倒李景隆所所做的安排引起的,这世间的事,很多时候便是这般的阴差阳错,一桩好事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子,谁也无法预料,到最后又会生出多少变故和意外,也没人能够想到。
而大明的永乐初期几年,因为有魔头陈瑛和恶魔纪刚这两个由皇帝朱棣亲自任用的实权人物争相邀功,又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而迎着寒风赶回南京的蒙禹也不知道,一场巨大的危机,也再次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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