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 高阳郡王
楚天王一看两人停不下来,眉头微皱,仔细在心中拆解两人招数之后,看准时机忽然持剑冲入两人之中,左磕右挡的牵引之下,终于平稳的将两人分开了。杜宇和刑名两人分开之后,却都没有急着说话,似乎都还在回味刚才的对战,一时都在低头皱眉沉思,手上还时不时的比划一下。
大家也都没有去打扰他们,毕竟练武之人都知道,这样难得的对战,对自己的武功长进是大有裨益的,良久之后,两人才将刚才对战的心得拆解融汇并熟记于心。待得回过神来,两人相视一笑,杜宇却还是嘴不饶人的说道:“没想到你这山里修炼出来的倒还有些本事啊。”
那刑名也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我也是第一次见街头混混还有这般了得的功夫,难得难得。”众人一看两人还在斗嘴,生怕他们又打起来,可两人说完之后却哈哈笑了起来,刑名一抱拳道:“焱教刑名,敢问兄台是?”杜宇也一抱拳道:“闲散之人,天狼刀杜宇。”
蒙禹一看事情这般顺利,立刻哈哈一笑道:“难得二位不打不相识,要不就一起入座一叙吧?”楚天王笑笑答道:“好啊,那就叨扰了。”元朔一看又能认识两位高手,自是开心不已,慕容预却已经被吓的有些懵了,对于他来说,这顿饭吃的也太惊心动魄了点。
七人重新落座,各自重新介绍后,又开始喝着酒聊开了,杜宇和刑名依然嘴上互相占着便宜互相打击着,可渐渐的似乎已经成了常态,众人倒也不再担心二人会突然暴起动手了。就这样,蒙禹顺理成章的出言邀约他们一路前行,楚天王和刑名自然也欣然同意。
众人就这样巧妙的瞒过了元朔和慕容预、刑名三人汇合到了一处。而后一路经过开封府,怀庆府,来到了真定府,只要再过了保定府,便可前往燕云商会所在的大同府,然后再去往边境。可就在他们七人带着三十多匹马驼的货物要想穿过真定府的时候,却遇到麻烦了。
这慕容预将草原马贩到南京之后,买回的是大量的草原部落需要的生活物资,而元朔在第一次将货物贩运到南京后,带回的同样也是这一类的生活物资。这一趟明显的是去历练,所以元朔带的队伍很小,货物也少,更没有悬挂燕云商会的旗帜。
就在他们这将近四十人,三十多匹马的队伍想要进入真定城时,就见远远一票骑兵飞快的掠了过来。慕容预仔细看看旗帜,惊呼一声道:“遭了,是燕军。”蒙禹疑惑的问道:“我们马上就进入燕云地界了,碰见燕军有什么不对么?”
慕容预微微摇头道:“碰见其他燕军倒没什么,可看旗帜,这是高阳郡王的轻骑兵。”蒙禹眉头微皱:“高阳郡王?就是燕王的二儿子朱高煦?”慕容预点点头道:“是啊,这高阳郡王独掌一支轻骑军,以行动快速作战勇猛着称,而且,他们的军需都是就地劫掠,我们这些货物,怕是保不住了。”
“什么?!明抢?”蒙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慕容预,慕容预唉声叹气的点点头:“看来这次的利润是全没了。”元朔在一旁听见了,也大叫道:“那怎么行?我要是把货物损失了,这回去还不被我爹看扁了?”
慕容预苦笑道:“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心疼什么货物,你爹若是知道被高阳郡王抢了,也不会怪你的。”楚天王也好奇的问道:“不都说燕军一向军纪严明,从不劫掠百姓么?这高阳郡王怎么就能如此横行无忌?”
慕容预摇摇头道:“高阳郡王率领的是轻骑兵,要机动突袭,自然就没有粮草辎重跟随,要解决军需,只能靠征用,可说是征用,谁还能真指望着他还你不成?而且,燕王几次被困,都是这高阳郡王率军解救,战功赫赫之下,谁又敢说个不字?”
蒙禹这才点点头,将先前知道的军情分析了一下,也就明白了,这高阳郡王年少时也是纨绔不堪,还言语轻浮,在南京皇宫里上学的时候都不肯好好学习,这让太祖皇帝朱元璋很是厌恶。他的舅舅徐辉祖好心劝诫于他,他不但不听,反而将徐辉祖的坐骑偷走,骑着跑回了北平。
而且,这位纨绔的高阳郡王在燕云地区也是经常的为非作歹,闹的鸡飞狗跳。可就是这样一个千人嫌万人厌的家伙,在燕王起兵靖难之后,他却像换了个人一样,不但独自领军冲锋陷阵,每每还能出奇制胜,像是有着天生的军事才能一般,燕王朱棣这才将一支高机动性的轻骑兵交给了他。
而这高阳郡王朱高煦在得到这支轻骑兵后,更是如虎添翼,将这支骑兵训练的服服帖帖,如臂使指。在燕王朱棣三次被包围的时候,都是高阳郡王的轻骑兵突然出现在看似不可能的地方,将燕王解救出去,更屡出奇兵,截断南军粮道和后路,为逐次全歼李景隆立下头功。
在白沟河战役中,也是这位高阳郡王当机立断的出击使得燕军反败为胜,还亲自斩杀了险些攻入北平的南军都督瞿能父子,后来燕王在东昌战役被盛庸击败包围,连大将张玉都战死了,万分危机之下,又是这高阳郡王率轻骑兵赶到,愣是将南军撕开了一个口子救出了燕王朱棣。
虽说燕王朱棣能活着,全靠建文帝下的那道不得伤害燕王的圣旨,但若是没有高阳郡王的相救,燕王朱棣那一次就已经是被活捉了,那所谓的靖难也就结束了。所以,这高阳郡王可以说是就是一个军事天才,还凭一己之力扭转了整个战局。
所以,不但军中武将都对这位年轻郡王心服口服,连燕王朱棣也对其赞不绝口,说了几次高阳郡王就是年轻时候的自己,于是在这征战之中,这位高阳郡王的风头很快就盖过了他的大哥,那位身材肥胖只能留守北平的燕王世子朱高炽。
这轻骑兵的速度果然是快,就在他们说完话的片刻,就已经有一支百人队冲到近前将他们团团围住。骑兵百户上前喝问道:“这是谁的马队,驼的什么货物?”慕容预和元朔只得上前回话,老江湖慕容预施礼回道:“回军爷,这是燕云商会和慕容商会的货物,都是些生活物资。”
百户一挥手,早有骑兵下马查看,然后很快回复道:“罗百户,这都是我们需要的军需物资。”罗百户点点头笑笑道:“那就多谢二位雪中送炭了,这些货物被我们王爷征用了。”罗百户说着,便指挥人去牵马。
慕容预毕竟以前只是听说,这也是第一次遇上高阳郡王的“征用”,一看他们连马都要牵走,心下大急,这十五匹马可都是上好的良马,又是久走远路负重耐劳的,价值近千两银子不说,再要找这样的一队马可不容易啊。
慕容预连忙上前施礼道:“这位军爷,货物你们拿走,小人也认了,可这些马都是我们的命根子,商会往来运货全靠它们,你们可不能牵走啊。”那罗百户恶狠狠的说道:“不牵马,你叫我们如何把货物运回去?”
元朔在一旁本就在为白白损失了货物窝火,此时早就不耐烦了,立刻高声说道:“你们也有马,将货物放到你们的马上不就行了?”那罗百户厉声喝骂道:“胡说,我们的是战马,如何能驮运货物?再说了,我们的战马驼了货物,我们还如何行军打仗?你是何居心啊?!”
元朔还要顶撞,早被杜宇赶上前捂住了嘴。慕容预自知无解,也只有无奈的摇摇头。蒙禹却催马上前道:“这位百户大人,你既然言说是征用,那就该作价付钱给商家才对啊。”这罗百户看蒙禹穿着举子的服饰,撇撇嘴道:“你这书生,少来管军中的事。”
蒙禹笑着施礼道:“百户大人此言差矣,小生既是举子,那将来也是要为国效力的,这百姓安居民心所向乃是立国之本,如何会不关小生的事?”罗百户恶狠狠的说道:“老子征用物资两年多了,从来没有人敢说个不字,你若再不识相,休怪老子不客气!”
蒙禹哈哈一笑道:“百户大人这话就更不对了,小生听闻燕王殿下之所以起兵,乃是清君侧的靖难之役,燕军也是替天行道的仁德之师,所到之处,皆是民心所向,可若是如你这般行径,与那山贼劫匪何异?你们到底是不是燕王殿下的靖难之军?!”
这罗百户一时语塞,气得大叫道:“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来人,将这些南军奸细抓起来!”一听要动手,元朔和刑名两个急性子已经拔剑在手,蒙禹却大喊一声:“且慢!”那罗百户嘿嘿一笑:“怎么?害怕了?想通了?那就赶紧下马跪下求饶!”
蒙禹哈哈一笑:“小生虽是一介书生,可也还没有胆小到一被吓唬就磕头求饶的地步,百户大人既要抓我们,请问罪名是什么?你要白白征用我们的物资马匹,却不给一分钱,也不给任何文书字据,小生只是据理力争,你便要抓我们,我且问你,这大明百姓的民心你们还要不要了?”
罗百户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正要发狠,只听得背后有人高声赞赏道:“好,说得好!”这罗百户恶狠狠的说道:“又是谁活得不耐烦了?”可等他回头一看来人,立刻吓得翻身下马拜伏于地道:“郡王殿下,属下不知是您,还请殿下恕罪。”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相貌英武的年轻将领策马向他们缓缓走来,看年纪也不过就二十岁上下,却有着一种天生的霸气,而且穿的只是一身普通的四品武将铠甲,若不是这罗百户下拜喊出来,他们也不相信眼前的就是年方二十一岁的军事奇才高阳郡王朱高煦。
一行人也只得下马下拜道:“草民参见高阳郡王殿下。”朱高煦点点头道:“都起来吧。”众人起身后,朱高煦看着蒙禹道:“你适才说,罗百户这样做,会让本王和父王失了民心?”蒙禹躬身答道:“是在下说的。”
朱高煦笑笑道:“本王率领的是机动部队,无法携带辎重,所有给养只能沿路就地补充,而本王也承诺过日后会连本带利给予被征用的人补偿,请问先生,本王这样做也不对么?”一听这话,蒙禹等人皆是一愣,而那罗百户已经冷汗都下来了,在一旁喊道:“王爷饶命啊,属下知错了!”
朱高煦闻言一怔,皱眉看向他道:“你错了?难道你们都没有按本王的军令去做?”那罗百户连忙叩头道:“一开始是照做的,但那些刁民都漫天要价,还蛮不讲理,属下们也是有理说不清啊,无奈之下,属下和同袍们也就懒得再和他们废话了。”
朱高煦闻言,深深皱起了眉头,低头陷入沉思,而他的亲卫和罗百户带领的整个百人队却都鸦雀无声,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敢出。蒙禹探头略略观察了一下,不由得心中赞叹,这高阳郡王的确是用兵奇才啊,能在两年内就能将部署训练成一支无声的军队,这已经是将兵的最高境界了。
良久,朱高煦才抬起头再次问道:“这么说来,刚才我的下属是在公开抢劫你们的财货物资喽?”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只有蒙禹朗声答道:“是!不问情由,不付货款,不给字据,只说一声征用便要连货物带马匹一起牵走,这就是劫盗行径。”
朱高煦微微点点头道:“那确实是本王御下不严了,军令司马何在?”旁边一人抱拳回道:“属下在。”“按大明律,军官抢劫百姓财物,该当何罪?”军令司马答道:“按我大明律,军职者抢劫百姓财物十贯以下者,杖四十,革除军职。抢劫十贯以上百贯以下者,杖八十,流徙三千里,抢劫百贯以上者,论罪当斩,抢劫千贯以上者,斩立决、诛满门!”
朱高煦看看眼前的货物道:“敢问你们这些货物马匹价值几何?”那慕容预早就吓懵了,闻言连忙回道:“回高阳郡王的话,小的们情愿将物资献上,只要将我们的马匹留下便是。”朱高煦神色一变厉声喝道:“本王问的是这些货物马匹价值几何?如实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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