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木雪公主就来到了萨穆尔的寝帐,老侍女萨拉正在为萨穆尔焚香熏衣,见是木雪走进来,连忙起身行礼,木雪还礼问道:“萨拉,大阏氏在么?”老侍女萨拉回答道:“大阏氏一早就去找大巫师祈福祷告去了。她让我转告木雪殿下,她很感念公主殿下的心意,可她的身体已经不是吃药能治好的,为了表达对公主殿下的谢意,特意一大早净身出发去为公主殿下祈福去了。”
木雪一听,非常着急的说道:“我临走之前不是和大阏氏说过的么,她同意了我才去把神医秦先生请来的,她怎么能反悔?”萨拉依然平静的说道:“大阏氏那时是看公主殿下要出远门,不想拂了公主殿下的好意,大阏氏说了,她会付双倍诊金的,让医师回去吧。”
木雪气鼓鼓的说道:“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把秦先生请来的,怎么能就让他回去,我就在这里等着大阏氏,我要亲自和她说。”萨拉摇摇头轻叹道:“公主殿下请便。”一直等了半个多时辰,木雪已经等得焦躁不已,萨穆尔公主才终于回来了。
一见萨穆尔进来,木雪就蹦了起来:“大阏氏,你答应过我去请神医的,我把秦先生请来了,你怎么又反悔了。”萨穆尔强装镇定的说道:“我的小木雪,我的身体我明白,我也不想再医治了,早早的解脱了,反而更好。”
木雪着急的说道:“大阏氏不能这么想,木雪的阿妈已经早早的就去了,现在木雪把你当成阿妈,你不能再扔下木雪,求求你,就让秦先生看看好么?”萨穆尔强忍着心里的冲动,闭上眼把头转向一边。
木雪一看萨穆尔不理她,已经急得扑到萨穆尔怀里:“大阏氏,你答应我吧,秦先生医术可好了,你答应我好好治病,等秦先生把你治好了,我就改口叫你阿妈,你答应我好吧?”
这下萨穆尔是真的惊讶了,十年了,木雪虽然和自己关系还不错,但始终不愿改口,只是像其他人一样称呼她大阏氏,萨穆尔看木雪为了给她治病,连这样的事都愿意了,内心感动不已,悄悄看看萨拉,见萨拉微微点点头,才赶紧假装长叹一声:“哎,我的小木雪,我的孩子,真是难得你一片心意,好吧,我答应你就是。”
木雪一听萨穆尔答应了,高兴的立刻就蹦了起来,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欢快的说道:“那太好了,我这就去请秦先生做好准备,不知大阏氏觉得让他什么时候来比较好?”
老侍女萨拉回道:“大阏氏累了,需要先休息一下,午时过了再让他来吧。”木雪说道:“好的,那我未时就带秦先生过来。”木雪说罢,开心的蹦跳着跑了,她生怕大阏氏坚持不看病,她生怕大阏氏坚持要让秦风回去,她生怕很快就要和秦风分开,所以,她只能使出了最后的一招,哪怕她心里并不十分情愿!还好,大阏氏答应了,她就又可以和秦风多相处些时日了。
老侍女萨拉行礼恭送,目送着木雪离开了毡房,才转头看看萨穆尔,却见她正默念着萨满咒语,努力的平静着心绪,见老侍女看着她,萨穆尔点点头说道:“其他人都出去吧,我累了,要休息一下。”
其他侍女陆续退出账外,萨穆尔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萨拉,太好了,我就快要见到我的乌尔汗了,不知他都准备好了没有?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
老侍女行礼道:“公主殿下放心,刚才的一幕会很快传到额色库耳朵里,他应该不会起疑,小王子能随神医一同前来,应该也是准备周密的,我最担心的反而是公主你。”萨穆尔点头道:“我知道,我会尽力保持平静,不会让我的乌尔汗陷入危险之中的。”
萨拉点点头又问道:“你真的要做木雪的阿妈?”萨穆尔点点头:“木雪这孩子心地善良,待我也像待母亲一样,你看她为了我的身体,急得连最不愿意做的事都做了,哎,其实我也很想有这样的女儿啊。”
老萨拉依然面色平静的悠悠说道:“可她是额色库的女儿,是杀死答里巴和巴图拉兄弟两的凶手的女儿,是残杀你们无数黄金家族成员的刽子手的女儿!”萨穆尔微微摇头:“额色库是额色库,木雪是木雪,就算有一天额色库死了,我也会保护木雪不受伤害的。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孩子,从今后就是我的女儿!”说罢不再理会萨拉,闭上眼睛继续默念萨满咒语,萨拉也只能微微摇头,长叹一声,不再相劝。
出了萨穆尔公主的寝帐,木雪便一路向客帐走去。心里也自嘲着,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走向客账了。不知为什么,自己昨晚那么晚睡,可今天还是一早就醒了,本想像往常一样走去父亲晨练沉思的地方,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往客帐的方向走,似乎被一种莫名的感觉牵引着,等走到一半才发现这样似乎有些突兀,连忙停下脚步折返去看父亲,等从父亲那里出来,要去找萨穆尔大阏氏,却再一次不由自主的走向客账,都快走到了才惊觉自己应该先去萨穆尔大阏氏那里得到准信。
现在得到了答复,心里也踏实了,这才开心的第三次走向客帐。到了客帐,木雪不等通报便自己挑帘进去,秦风与元朔正对坐饮茶,一见木雪公主进来,两人正要起身见礼,木雪却不等他们起身就直接跑上前坐到了几案旁,没有理会元朔在侧,一把抓着秦风的手臂说道:“秦大哥,你准备一下,我已经和大阏氏说好了,午时过后我就带你去为她诊治。”
秦风微微一笑,点头道:“好,我明白了,请公主放心。”木雪却一直抓着秦风的手臂悠悠说道:“秦先生若能为大阏氏治好顽疾,那可就是我们家的恩人了。”秦风连忙说道:“公主言重了,治病救人这本就是医家的职责所在,何谈什么恩不恩的。”木雪却直直的看着秦风的眼睛说道:“秦大哥,你以后不要叫我公主小姐的了,就叫我木雪,好么?”
一边的元朔听到木雪要秦风改口叫她的名字,再看木雪看秦风的眼神,心中已经十分了然,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这世事真是变幻无常,既让人欣喜也让人无奈,这样的发展当真应该是最好的结果,可小妹和秦风的未来,就更加不确定了。
而且,面对如此美艳聪慧又单纯可爱的小木雪,秦风真的还可以心若磐石么?这要万一真的被这天真烂漫的公主把心俘虏了,那自己的大计,可就悬了!元朔还在猜疑之时,秦风已经一笑答道:“秦某远来是客,礼数还是不可坏了的,那以后就称呼木雪公主可好?”
木雪心有不悦:“不好,公主公主的,叫得都生分了,就叫我木雪。”秦风也不想过于纠缠这个问题,只得点点头:“好吧,就依公主殿下,叫木雪。”木雪这才嫣然一笑:“恩,那秦大哥你们先忙了,过了午时我再来。”说罢起身,向元朔和秦风分别施礼示意后,开心的转身而去。
看着木雪离开毡房,元朔点头笑道:“贤弟,当真是好事啊,看木雪公主对贤弟可谓是爱慕至极,对于我们将要做的事,甚是有利。不知贤弟觉得木雪公主如何?”秦风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淡淡答道:“小弟明白大哥的意思,请大哥相信,小弟知道自己身负的使命。”
元朔听秦风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什么,转移话题道:“这么快就要见大阏氏,也不知你那便宜徒弟准备的怎么样了?”话音刚落,就见鱼筐从外面挑帘进来,元朔哈哈一笑:“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鱼先生快过来,正有事要告知你。”
鱼筐施施然走过来坐下,却身形迟滞,面色憔悴,眼圈发黑,目光无神。元朔一惊:“你这是怎么了?”鱼筐微微摇头:“昨晚一夜都没睡好,今早才恍惚睡着片刻却悠忽又醒了,却再也睡不着了,甚是觉得疲累。”
秦风看看看鱼筐道:“你这是忧思过甚,伤了心神了。”元朔也说道:“刚刚木雪公主来告知,午时过后就可以为令堂诊治,不知鱼先生准备好了么?”
鱼筐很是疲惫的回道:“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只要将那面母亲亲手为我准备的金牌奉上,母亲自然就明白了。我所担心的,却正是母亲与我相认之后的事情,万一母亲反应过激,惊动了旁人,或是之后稍有不慎,露了行迹,在下丧命事小,连累母亲和你们一起受过,在下就真是到了泉下也无法安身了。”
秦风接口道:“鱼先生,秦某想过了,你就在秦某为令堂把脉的时候把金牌藏于脉枕之中,若是令堂反应过激,秦某也好迅速制止住,至于以后的事,我想令堂也是历经沧桑之人,会懂得把握分寸的,我们尽力而为便是。”
鱼筐打着哈欠点点头:“多谢秦大哥,我明白了。”看鱼筐精神不佳,秦风从药匣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个小药丸递给他道:“鱼先生这样不行,如今时间尚早,你先服下这个药丸再休息两个时辰,也好恢复些精神。”
鱼筐接过药丸起身施礼道:“多谢秦大哥,元大哥,那小弟先去休息,待会再见!”二人点头示意。看鱼筐退了出去,元朔反而放下了疑心,摇摇头道:“始终还是年纪小些,心志还弱,一遇大事,就扛不住了,还须得再历练啊。”
秦风心中暗道,鱼筐这小子确实聪明,能想到故意示弱这一招来让元朔消除疑心,现在看效果确实不错,不由得笑笑说:“深入险地,又心系母亲,也着实难为他了。”元朔嗯了一声点点头,二人继续闲聊饮茶。
午时临近结束,木雪公主就来到了客帐,秦风和鱼筐早就准备停当,鱼筐服下药丸休息后,精神和面色都好了许多,提着药匣垂手立在秦风身后,见木雪进来,赶紧低头垂下眼睛,不敢再去看她,木雪来到秦风身边,高兴的说道:“秦大哥,你都准备好了啊,那就随我来吧。”
秦风施礼示意后,便跟随在木雪身后一路来到萨穆尔公主的大帐,进门后,木雪轻快的先跑到了萨穆尔身边,萨穆尔公主着便装端坐在几案之后,虽是便装,却仍然是雍容端庄,仪态大方,老侍女萨拉垂首跪坐在一旁,木雪挨着萨穆尔坐下,指向秦风说道:“大阏氏,这位就是我给你请来的边塞神医,秦无期先生。”
秦风上前施礼道:“在下见过大阏氏。”萨穆尔努力一看儿子就再那里,努力克制着情绪,尽量平静的点头致谢道:“多谢秦先生远道而来为我诊治!”秦风回道道:“些许小事,何须挂齿。”鱼筐一直低头微微躬身宅在秦风身后,也不敢抬眼去看母亲。
萨穆尔微笑道:“木雪一番心意,我甚是感动,只是我这身体,怕是没希望了。”木雪在一旁连忙说道:“大阏氏,这位秦先生可是连死人都救活过的神医。您这点小毛病哪里会是什么问题,先让他给你看看吧。”
萨穆尔点头道:“那就有劳秦先生了,请坐吧。”秦风施礼坐下,鱼筐连忙低头打开药匣拿出脉枕,放于桌上,萨穆尔看着鱼筐佯装惊讶的说道:“这不就是昨天再路上遇到的小兄弟吗。”
秦风微微一笑道:“这是在下的弟子宋飞,宋飞,快见过大阏氏。”鱼筐连忙施礼道:“宋飞见过大阏氏。”这么近距离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萨穆尔心中不住的狂喊:‘是我的乌尔汗,真是我的乌尔汗!’老侍女萨拉在一旁轻轻咳嗽一声,萨穆尔公主强压住心中的狂喜,轻声说道:“免礼吧”。
秦风伸手示意,萨穆尔将右手置于脉枕之上,秦风施礼后轻轻将手搭上脉,诊了好一会儿,却一直皱紧了眉头,良久,才回头吩咐道:“宋飞,再放一个脉枕。”鱼筐点头,又拿出一个脉枕置于桌上,秦风对萨穆尔公主说道:“请大阏氏将左手也放上来。”萨穆尔依言将左手也置于脉枕之上,却感觉这个脉枕似乎有些硬,当下也未说破。
秦风面色凝重的两手诊脉,将寸关尺三脉都细细诊了一遍后,微微摇头的收回手,却皱着眉低头沉思没有说话。木雪一直盯着秦风,见秦风一言不发,焦急的问道:“秦大哥,到底怎么样啊?”
萨穆尔见秦风这个样子,也收回手笑了笑说道:“秦先生无需隐晦,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是什么就说什么好了。”秦风摇头道:“大阏氏也无需过于担心,只是您的身体状况实在蹊跷,似乎是被什么毒物侵蚀,此毒物不会马上致命,却极度损伤内腑,慢慢消耗人的身体,所以大阏氏应该有畏寒,虚弱的症状,还会时常的困倦,乏力,没有食欲,恶心想吐,月事不调。”
见萨穆尔点点有,木雪公主惊讶的大叫道:“中毒?谁敢给你下毒?大阏氏,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感觉不适的?”萨穆尔公主也假装疑惑的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似乎已经很久了。”
木雪着急的转头问秦风:“秦大哥,可还有什么方法医治?”秦风点头道:“若是发现的早,当不难医治,可现在年深日久,又不知毒源为何,却颇有些为难,且容我回去仔细想想。”萨穆尔雍容一笑:“秦先生无须介怀,若果真无解,也就顺其自然罢了。”
秦风点头道:“难得大阏氏胸怀宽广,性情豁达,在下一定竭尽全力,再不济也会帮大阏氏将身体调养得好些,保证不会再恶化下去。”木雪一听,这才开心的说道:“真的啊?我就知道秦大哥一定会有办法,我替大阏氏先谢谢你了。”
秦风摇头道:“谢还不敢当,等我想出医治之法再说,如若想出法子,在下会让小徒宋飞将配制好的药物送来给大阏氏试服以观药效是否对症,在下也会定期来为大阏氏诊治。”
萨穆尔点头道:“如此,就要多多麻烦秦先生师徒了。木雪,你就替我送送他们吧。”木雪点头起身,秦风也起身告辞,鱼筐将脉枕收回药匣的时候,却只收了一个,故意留下左边那个在桌上。萨穆尔也故意视而不见,悄悄用袖子将其遮住。
待三人出了帐房,萨穆尔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几乎要倒下了,老侍女萨拉赶紧扶住她,萨穆尔公主颤抖着抬手指着脉枕道:“快拿过来我看看。”
萨拉拿过脉枕,萨穆尔公主接过,发现似乎有些沉重,再用手一捏,里面有东西,萨拉拿过剪子,扯开用手一探,取出了一块金牌交给萨穆尔,萨穆尔定睛一看,便再也抑制不住,泪流满面的小声道:“这是他出生时我亲手做为他做的身份金牌,真的是我的乌尔汗啊!”说罢便将金牌紧紧按在胸口,却只能尽量压低声音的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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